侯金荣小心翼翼地瞧了俞先生半晌，却也没见俞先生点他名，本松了口气，却不料，心才往肚子里搁了没一会儿，催命似的声儿就在他脑袋上响起。

“侯金荣，上来。”

俞先生一叫，侯金荣再没了方才的傲气，心里一叹，恭恭敬敬地捧着字帖上来了。

俞先生拿来字帖一看，登时眉头又拧紧了两分。

“写得都是甚么？！”一声斥责，不仅侯金荣吓得一个哆嗦，屋子里故作镇定念书的学生们，也吓破了胆，忍不住偷眼瞟着俞先生的脸色。

“就算让狗叼着笔来写，写上个把月，也该写得比你好！拿回去！晚上再练几张，赶明儿交给我！”

侯金荣虽然家境好，又自恃学业不错，在书院里称王称霸，却唯独怕俞菘，俞先生骂了，也不敢有辩驳，只能苦着脸，听他教诲，唯唯诺诺。

“你瞧他的模样。”陈月雯嗤笑，“十足的欺软怕硬的，瑞香怎么有个如此的表哥？”

倒霉的侯金荣下了，念书的众人又借着书遮掩，屏住了呼吸，提心吊胆地看俞先生又点哪个的名批仿，一个个清贵的读书人，此时眼睛转得就和老鼠似的滴溜溜的。

众人畏惧的俞白菜似乎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思，紧接着便叫了几个人上来批仿，被叫中的人个个都面如死灰，被他骂了一回，领着罚又下去了。

刚把前面一个骂了个狗血淋头，俞菘眼又往册子上一扫，“嗯？李缙云，上来。”

李缙云□□得入神，乍闻俞菘喊她的名字，又想到许柔几个口里说的话，一时间，竟也有点口干舌燥。

她没练字，宋纯瑛也没想到今日俞先生会批仿，听俞先生喊她，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。

李缙云想了一想，便拿起手旁的功课本携着去了。

望见她上来，卢审言愣了一愣，没想到能见到她，他嘴唇微动，犹豫紧张地似是想打招呼，偷瞥了眼俞先生又紧紧地闭上了嘴。

“先生。”喊了声先生，李缙云恭敬地垂手站着。

瞧见李缙云走来，俞先生望了她一眼，扯了扯颊上的面皮，“是你？昨日钱斋夫带你去吃烫风酒了吗？”

想到昨日吃的几碗饭，李缙云答：“吃了。”

“昨天练字了吗？”

“回先生的话，昨日没练，但是读了些书。”说着，将手里的功课本恭敬地呈了上去。

俞先生接过李缙云递来的功课本，也没怪她，“你刚来，不懂书院的规矩，昨日没练就算了，回头补上。”

“是。”

望着俞先生瘦削的手指翻动着功课本，李缙云轻轻吐出一口气，心想俞先生远没有许师姐口中说的凶。

很快，李缙云发现自个又错了。

俞先生看了功课本一会儿，就把功课本一合，瞧着她，“我刚刚说狗叼着笔写，写得比侯金荣的字都好，原是冤枉了他。”

李缙云：“……”

“狗爪子都比你抓得稳。”俞先生把功课本往李缙云面前一丢，“你平日在家就不练练？”

“家中有农活要做，因而临字的时间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