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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动,宋姨娘好像回了神,清明了起来。她眼珠在目目相觑的人群里扫了一眼,定在了张炳忠身上,忽的暴起,推开围堵着的下人。

“妙安没死,妙安没死……”她奔了过来,凑近张炳忠耳边,悄声说:“那尸首背上没痣……”

“还愣着干什么,莫要唐突了张大人。”一直沉默的叶明照突然发了话,宋姨娘很快就被人扯了开去。

“老爷!老爷!我没疯……你要替我做主……”宋姨娘尖叫着,仪态尽失,“你们都要害她……迟早都要下那十八层地狱,在油锅里滚一遭——唔——”千千万万恶毒的诅咒没来得及说,就被下人拿帕子捂住了嘴,生生抬走了。

疯子走了,戏不唱了,一时间安安静静。

好在海盐班主是个识眼色的,立刻叫那胡琴重又拉了起来,客人们也晃过了神,说起漂亮的场面话。

吱吱呀呀,呜呜咽咽,热热闹闹,好一出荒诞走板戏。

张炳忠坐着没吭气,只管掂了颗盐焗果仁在手里,拿指尖用力一碾,发出“啵”的一声脆响。

“李准敢抢圣上的亲,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。”

讲话的人声音像浸满了糖霜,又圆又润。

大太监刘宝成斜躺在芙蓉塌上,转着手里的核桃,默不作声。

他上了年纪,每天进一盅子生鹿血保养。平日里在御前挂着笑模样,看不大出来,如今难得歇在自己院子里,人舒坦了,就显出些沉溺酒色的脱相。

“要我说,爷爷该下手时就下手,把那厮除了才解气。”甜声里带出了狠意。眼前这脆生生喊着司礼监掌印刘宝成作爷爷的,却是那日帮李准抢亲的乖孙子左怀恩。

天底下到底有他几个好爷爷。

刘宝成没理左怀恩,瞥了眼缩着手立在一旁的第五房夫人。那姑娘是他新收的,年纪比他小了快四十,乡下人,看着有些木讷。她得了招呼,畏畏缩缩的走到跟前,帮刘宝成脱了鞋,露出白罗袜子,一下一下的给他捏脚。

五夫人其貌不扬,但是干惯庄稼活,手上有劲儿。刘宝成没别的法子享乐,专靠捏脚得趣,不久就□□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