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那等挑唆着整个院子不给爷们脸的丫头,再强配给爷们做了姨娘,这爷们也无甚威严可言了。至于张伦从此会不会不好办事,她压根懒得管。家里奴仆真拧成了一股绳,主人家难免被架空,他们之间有矛盾更好。横竖文氏的丧事大面上儿看的过去即可,内里寒酸不寒酸的她并不关心。
但章夫人没想到,杨景澄居然二话不说把莲房打了。此举让她如鲠在喉。漫说莲房惹恼过杨景澄,便是果真贤良淑德,夫主打个小老婆,打了也就打了,与旁人有甚么相干?
如果打的是大老婆,她个做母亲的还能借着教导的名义排揎两句,打了小老婆她偏要出头,就惹人笑话了。可她现把这口气咽了,又不惹人笑了么?
人是她抬举的,当日便被当众打了板子,还跪在门口叫人吐口水,确实叫她脸上无光。这口气吐不出咽不下,章夫人越想越气,什么时候杨景澄居然觉得自己翅膀硬了、敢在家作妖了?此事绝不能忍!
不提旁人如何转动心肠,东院里已是另一番景象。俗话有云奴大欺主,但凡大家大户得脸的奴才,从没有哪个是好相与的。休说对着小主子们,倘或家主手段差着些,也要叫他们拿捏。
似杨景澄这等在嫡母手里讨生活的私生子,哪怕做到了世子,也难叫人看得起。否则莲房何以能说动其他人一齐行动,叫杨景澄身边没人伺候?然而,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杨景澄毫不顾忌的揪着莲房一顿毒打,管家张伦却似鹌鹑似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,东院所有的仆从皆心中一寒。
管家的亲孙女、章夫人亲封的姨娘尚且如此下场,他们又算什么排面上的人呢?不单寻常调过来的丫头仆妇,即使是章夫人特特派来的人,心里也生了惧怕。不管日后怎样,这两日且先加紧尾巴做人吧。
天色渐渐黑了,各处亮起了灯。杨景澄把闲杂人等打发了个干净,独留叶欣儿在屋内说话。悠闲的靠在大迎枕上,他指了指炕桌对面道:“坐。”
叶欣儿福了福身,斜签着身子坐在了对面。
杨景澄意味不明的笑了笑:“早起才说替你挣个名分,不成想当日便落地了。”
叶欣儿暗叹,她是再难独善其身了。
“如今你已是姨娘,明日便搬去西厢住吧。”杨景澄淡淡的道,“从此我院里的内务交与你打理,你休再让东院乱了营。”
“是。”叶欣儿知道自己既浮出了水面,唯有一心一意的帮着杨景澄,否则必定下场凄凉。她很快进入了角色,柔声问道,“那张姨娘安置在何处?”
杨景澄随意道:“家里场院大,不必像旁人家那般一人一间屋子,你把她扔去东厢便是,省的住你隔壁,给你添堵。”
通常四合院里,最舒适的自然是坐北朝南的正屋,朝南光线好、夏日里不晒、冬日里暖和;其次是西厢,对着的是早起的太阳,便是夏日里也不热;再次为东厢,当西晒的屋子夏季里尤其的难熬;最差为倒座,常年的难见阳光,在豪门大宅里多为下人居住。对自己人,杨景澄当然要捡好的给,若不是看在张伦的面子上,莲房非得叫他扔倒座里不可,那才真叫赏罚分明。
有了自己的屋子,才叫有了体面。叶欣儿起身道了谢,又与杨景澄商量起谁负责何处的小事。杨景澄对家务琐事不感兴趣,随叶欣儿安排了一阵,他皆点头应允,只吩咐了一句:“我要个清清静静的东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