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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常诱惑或者是咬一咬牙还是能拒绝的,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一份,却是让他不舍得放手。

就算前方就是悬崖万丈,他都会心甘情愿地往下跳。

谁能拒绝这一份正统呢?他的汗父当初没能继娶陈国公主时候,有多少人在笑话他汗父的汗位来得不正当?尽管这继娶的规矩让中原人一直笑话他们不讲究还野蛮不开化,可在他们草原上就是讲究的就是这份继承。而现在,他汗父没能得到的继承和正统,赵如卿轻描淡写地给予了,他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拒绝。

哪怕陈国公主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,她曾经的汗王正妃身份,就已经足够让那些举棋不定仍在观望的人悉数倒向他这边来了,更重要的是,他是在云京得到的这份正统,就意味着代朝站在他的身后,代朝会给予他支持,这会让突厥内部不愿意发生战乱一心求和的人也转而支持他。

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?

但他又不敢去想今后赵如卿会向他索取什么。

中原人有句话叫做“将欲取之,必固与之”,他觉得赵如卿一定把这句话刻在了她的一言一行当中。

想到这里,他又觉得中原人狡猾得吓人,就是因为赵如卿这样狡猾的人太多了,才会让突厥百余年来都只能止于北方的草原,不能南下太多。

他抬头看向了在上首的赵如卿,只见她言笑晏晏,正与身旁的太上皇赵苍说话。

在殿中明亮的灯光下,他觉得赵如卿仿佛在发光一样,甚至比旁边的灯光更让他炫目:她梳着女人家的发髻,发饰用了金龙,却并不显得沉重和俗气;再看面上妆扮,也并不算复杂,比较他曾经见过的女人甚至可以算是未施粉黛了,可她眉飞入鬓,眼若明星,说话时候眼波流转,就让他挪不开眼了。

这大约就是赵如卿最最最可恶的地方了,若她长得丑陋又凶悍仿佛母夜叉,他就有一百个理由去诋毁她、去抹黑她,他就一定能做到恩怨分明,他能丝毫不受干扰地决定一件事情,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,可偏偏她不是。她貌美且迷人,她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月亮,掩盖住其他星星的光芒,又好像是天上的太阳,炫目到让人不敢直视,她的给予是应当没有人会舍得拒绝,这天下一定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臣服在她面前,只为了她能低头朝着他们笑一笑——这其中就包括了他。

他忽然在想,他今后必定是要留在云京的,在突厥平定之前,或者他都不会回去,那么他是不是有机会去打动赵如卿的芳心呢?

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俊朗英武,尽管学识上大约是比不过中原人的,但他坦诚又大方,热情又勇敢,大约也能算是一个让人十分心动的汉子吧?

殿中那一支让人目眩神迷的群舞结束了,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袅袅娜娜上来了,她开始唱一首突厥人常唱的歌谣,原本应当是嘹亮悠长的调子,用琵琶来和便变得婉约起来。

一旁的纳星捧着脸继续痴迷地看着,处月看了一眼自己弟弟,拿起酒杯来喝了口酒,把满腔感慨和千言万语都咽进肚子里面。

这宴会到了半夜时候才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