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她目前以设计女装为主,但好的身材比例不分男女。她方才注意到裁缝记录下的他的数据,他的肩宽和臂长比例很好,就是以他的身高来讲,体型偏瘦了些。
她建议:“先生平时太素净了,其实可以多穿亮色,先生很适合亮一点的颜色。”
鼻间萦绕淡淡药香,额头被温和又均匀地喷洒呼吸,拂动她发际线上的细碎绒毛,簌簌作痒,杜允慈乌黑的睫羽一掀,视线落入镜片后他低垂的墨瞳中,方才察觉自己不小心离他太近。她无端慌了一瞬,连忙转开身,走到其他布匹前,假装为他继续物色。
脑中蓦然闪现噩梦中的一帧画面:还是她屈辱地在他身下捂住眼睛默默哭泣。他意图亲吻她的唇之前,先试着拂开她的手,明明房间是黑的,她却能清楚看见他的眼睛,和他眼睛里的自己。
就像刚刚近距离和他对视的一秒钟,她也看见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一样。
杜允慈顿时心头有些堵,也委屈得紧,生出不应该再去考虑的念头:万一梦是假的呢?
身后传来蒋江樵的声音:“我相信杜小姐的眼光,杜小姐觉得合适,一定合适,我便也是喜欢的。”
不行,她赌不起杜氏的未来和父亲的性命——杜允慈迅速说服自己,调整好情绪,带着笑容转回去:“先生又过誉了。在先生面前,我的眼光好不好顶不到用,先生霞姿月韵仪表堂堂,穿什么都好看。昌宁祥很荣幸为先生锦上添花,先生对昌宁祥也是最好的odel,倘若云和里的街坊邻居日后好奇先生的新衣哪儿做的,望先生定要如实相告。”
蒋江樵:“末斗……?”
杜允慈仿佛在他脸上看到她那日听不懂“芡实”二字时的神色,不禁想笑。她解释:“odel的意思……唔……像照相馆里把别人拍过的漂亮照片摆出来,会刺激其他人拍照的欲望。对制衣店来讲,就是做好的新款衣服专门找一个人来穿,大家看那个人穿得好看,也会想买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蒋江樵了悟地点头,旋即微微一笑,笑容里润着温善,“这么说杜小姐才是最好的末斗,杜小姐的洋装,霖州城的女子们都争相效仿。”
中午的餐桌上杜允慈已发现他是位健谈的人。说实话他对扬州菜一些典故的旁征博引出乎她的预料。以前她吃扬州菜,做菜的师傅也好一番详细的介绍,可蒋江樵的言语自然生动得多,知识储备也明显更为渊博,深入地结合了扬州当地的民风民俗,她听得津津有味。
她对他的印象稍有改善,起码一点:他并非古板的书呆子。
大抵这个缘故作祟,面对当下蒋江樵接连两次表达的夸赞和欣赏,杜允慈未再感觉被他冒犯。
并且她也不想再和他谦虚,自信道:“先生说对了,我确实是霖州城里顶顶摩登的人。”
骄矜而带点鲜活的俏皮,绽放于她娇艳的面容上,点缀进蒋江樵的墨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