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死亡求生热线(三)

神鬼之家 纪婴 5801 字 2022-10-19

白霜行“唔”了声。

这个猜想有一定可能性,可惜院子里下着大雨,他们没办法出门验证。

她站在桌边静静思考,不经意抬起眼,看了看实时弹幕。

【无聊,厉鬼呢?厉鬼什么时候出来?我才不想看他们推来推去。推理半天也得不出结果,不如直接死掉。】

【都过去这么久了,该出现第一个死者了吧?】

【我要看血流成河!血流成河!】

全是毫无人性、暴戾疯狂的言语,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死去。

白霜行不禁皱起眉。

既然姜采云等人是被禁锢在白夜之中的挑战者,像他们一样化为鬼魂的人类……

在监察系统444号的白夜里,究竟还有多少个?

444,死死死。

把人类的灵魂当作玩具,从而制造更多死亡,这位系统,当真无愧于它的名头。

想到这里,她默默看向脑海里的小丑。

由于尚未出现牺牲者,444打了个哈欠,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,睡眼惺忪。

【我觉得,楼下的人会先死。几个新手一惊一乍,恐怕刚遇上鬼魂,就被吓得动弹不得了。】

【谁死都差不多。对了,规则里不是说,这地方还有游荡的鬼魂吗?怎么还没出来?】

【等等,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?】

几条弹幕飞速飘过,白霜行眼睫一颤。

她也听到了。

从走廊尽头,正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笑音。

——是鬼魂!

进入卧室时,白霜行有意关上了房门,和其它房间一样,让门保持在虚掩状态。

此刻笑声响起,季风临与她对视一眼,快步走到门边,按下电灯开关。

灯光瞬间熄灭。

时值深夜,空中下着雨,窗帘又被拉上,空旷寂静的卧室里,几乎隔绝了所有光源。

光线暗下,视野之中一片漆黑,猝不及防间,有人轻轻攥住白霜行衣袖。

她被拉到门后的墙边。

沈婵很有眼力见,瞥见季风临的动作,默默朝着这边靠拢。

卧室里没有衣柜,躲在门后,是最稳妥的选择。

双眼逐渐习惯四周的黑暗,白霜行放缓呼吸。

鼻尖萦绕着浓郁腐臭味道,经久不散,平添压抑。

门外的走廊里,笑声一点点靠近。

那是属于小孩的嗓音,时男时女,偶尔两种声线混杂在一起,有种说不出的邪异。

伴随着笑声一同传来的,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,与女人幽怨低沉的恸哭。

踏踏,踏踏。

白霜行能清楚察觉到,身旁的沈婵已经一动不动,浑身僵得厉害。

这是一种难言的恐惧。

他们看不见鬼魂的模样,只能隔着一扇门,感受着它们渐渐逼近的脚步。

也许下一秒,它们就会破门而入;又或者,它们将目不斜视地离开走廊,与屋子里的人类毫无交集。

未知,总能让人心生惧意。

笑声和哭声越来越近,来到他们所在的卧室门口。

白霜行屏住呼吸——

下一刻,她听见陡然加大的、无比清晰的女人低笑:“……嘻嘻。”

这道声音由哭转笑、由悲到喜,如同一串绵长的戏曲唱腔,渗出森森冷意。

四下幽寂无声,怨灵的轻笑被无限放大,仿佛紧紧贴在耳膜。

浑身血液一刹凝起,白霜行点开技能面板,做好反击的准备。

出乎意料地,对方没开门。

几秒钟后,她又一次听见脚步声。

耳边的响动渐渐远去,哭声与笑声,尽数消失在走廊另一边。

走掉了……吗?

季风临没放松警惕,透过虚掩着的房门缝隙,望向走廊。

走廊里亮着昏黄灯光,光线幽暗,一片沉寂。

没有鬼魂的影子。

他没出声,朝着另外两人点点头。

“……走开了。”

沈婵满手全是冷汗,心有余悸:“这也太吓人了……”

和鬼魂隔着仅仅一道房门,她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。

白霜行长出口气:“卧室里,还要再找找吗?”

“我想到一个地方。”

沈婵擦干手心的冷汗,步子轻快,径直向前。

她走到了床边。

腐臭的源头也许是床上那滩血迹,靠近时,恶臭格外浓烈。

沈婵屏住呼吸,飞快掀开被褥和枕头。

很快,她目光微闪。

——在枕头下,放着一本厚重的书。

这书压在被子里,没沾上脏兮兮的灰尘。

沈婵迅速将它拿起,后退好几步,回到门边。

床头的味道,她简直一秒钟也忍受不了。

“床是人类的私密空间。”

沈婵挥挥手,散去鼻尖上的臭味:“在心理学上,象征一部分的隐私和安全感——有些人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枕头下面。”

她说着,顺势把书打开。

白霜行低头看去,眸色渐沉。

与其说是“书”,它更像一个笔记本。

在沈婵翻到的一页,夹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刀。

“这刀……”

沈婵小心将它拿起。

刀刃是血一样的红色,刀柄上,雕刻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。

至于笔记本上,写满了潦草的字迹。

[做了梦,又梦到他们……]

[我不想死啊!小宝小娴阿舒,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些文字,求求你们,放过我吧!]

[我不是已经答应,要和你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吗?]

[好好待在那里。待在那里,虽然阴阳相隔,但我们没有真正分开。][爸爸其实是爱你们的!相信我!]

“是男主人的日记。”

季风临说:“‘好好待在那里’……是指藏尸的地点么?”

他到底把尸体藏在了哪里?

白霜行“嗯”了声,继续往下看。

[向大师求来了这把辟邪的刀,可以让遭到污染的厉鬼魂飞魄散……如果他们再来,我就……对!刺进他们的心脏!]

[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]

[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……]

“这人,”沈婵蹙眉,“到最后,精神是不是已经不正常了?”

白霜行的注意力,却是在另一句话上。

“辟邪的刀。”

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句子:“我们不是一直想不通,应该如何除掉别墅里的厉鬼么?”

这本日记里,甚至阐明了小刀的使用方法——

只要找到厉鬼,并将辟邪刀刺进它心脏,他们就能顺利通关。

沈婵一时恍然,神色复杂。

这个男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儿女,在他们死后,仍不愿放过他们的灵魂。

从故事后续来看,他失败了。

索命复仇的鬼魂并没有被小刀除掉,反倒是男人自己丢了性命,沦为第四只厉鬼。

到头来,这把被他用来驱鬼的刀,成了让他魂飞魄散的利刃。

有种难言的讽刺。

“道具找到,接下来,就要找出厉鬼的位置了。”

白霜行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好奇:“笔记本这么厚,前面是什么内容?”

沈婵低头,把纸页往前翻。

出现的内容,让三人齐齐一愣。

[信仰我神……]

[神啊,我愿向您供奉鲜活的生命,请您降下恩赐,为我带来无上财富。]

再往前,是更为虔诚疯狂的呓语。

[我神慈悲,赞美神明!]

[神明保佑……]

[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神赐?家里那个黄脸婆,居然打算把神像扔掉……臭女人,去死!我过得这么不顺利,一定全是因为她!]

“这个男人,”季风临压低声音,“是邪神的信徒。”

受到邪神的污染,所以他才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。

也因此,在某个深夜,杀害了熟睡中的所有家人。

他将三名受害者作为筹码,献上他们的血肉,试图召唤邪神,换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。

结果还没等来财富从天而降,就先被厉鬼们的报复夺走了性命。

实在恶心。

在卧室中的阵阵恶臭里,沈婵有点儿反胃。

“日记里,着重强调了‘待在那里’。”

白霜行思忖道:“接下来,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想想,他可能把尸体藏在什么——”

她话没说完,忽地,有人在外敲响房门。

沈婵被吓了一跳,可转念想想,鬼怪才不会那么礼貌,进屋之前,还要敲一敲门。

季风临也明白这一点,轻轻把房门打开,走廊里,站着眼眶通红的姜采云。

“出……出事了。”

姜采云深吸一口气,极力压住哽咽,浑身发抖:“李子言死了。”

白霜行赶到一楼时,空气里,处处飘散着血腥味。

路过走廊,她有些惊讶地发现,男孩的尸体没了踪影。

长廊幽幽,充斥着暗黄色灯光,男孩原本躺着的地方,只剩下一滩污血。

“厨房里的妈妈和女儿,也都不见了。”

姜采云用力擦去眼角泪水,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:“我们出来的时候,只看到血迹。”

白霜行应了声“嗯”。

之前她做过推测,他们见到的“一家三口”,只不过是鬼魂幻化的假象。

现在看来,果然如此。

真正的鬼魂,已经开始了对他们的追杀。

李子言死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里。

走进杂物间大门,首先映入眼中的,是一片骇人殷红。

年轻的男人靠坐于窗边,被刀从胸膛穿过,鲜血飞溅,染红大半墙面。

这幅景象太过凄惨,姜采云只看了一眼,就呜咽着哭出声来。

好友离世,哭泣是人之常情。

白霜行拍拍她后背,看向尸体边的曾叙。

这个健壮高大的汉子早已没了最初的魄力,整个人颓然弓着身体,如同一株被压弯的野草,瞧不出半点活力。

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,带着哭腔开口。

“走进杂物间,当时窗帘开着。”

他说:“我和李子言走到窗边,打算把窗帘拉上。我刚关好,他、他就——”

曾叙说不下去,抹了把眼泪。

季风临轻声:“窗户里,同时映出你们两个的影子?”

“嗯。”

曾叙点头:“当时我还对他说,厉鬼杀人的机制,肯定不是照镜子。之前在餐厅里,我们所有人都照过镜子,全活得好好的。”

他的语气更加颓丧:“所以我特意看过窗户,我们两个的影子,都完完整整映在上面。”

可李子言死了,他却没有。

白霜行:“李子言死前,没接触过水吧?”

见曾叙笃定点头,她摸了摸下颌:“这样一来,水就能被排除了……关窗帘的时候,你和李子言的动作基本同步吗?”

曾叙想了想,摇头。

“没。”

他说:“那时采云站在我们身后,李子言扭过头去安慰她,说厉鬼不可能从镜子里出来。”

它的确不会从镜子里出来。

男孩在走廊里死亡,而走廊中,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反射的、类似于镜面的事物。

“回头……”

沈婵心下一动:“既然水被排除,厉鬼之所以出现,就很可能和镜子有关——结合李子言的动作,会不会,是在照镜子的时候回头?”

姜采云和曾叙双双愣住。

……回头?

为什么不能回头?

或是说,为什么不能在镜子面前回头?这和厉鬼的藏身之处,有关系吗?

他们两人思索着没说话,沈婵刚才就随口一说,自己也讲不出缘由。

而另一边,白霜行的脸色渐沉。

沈婵看出她表情的变化,小声询问:“怎么了?想到什么了吗?”

某个念头浮上心口,白霜行后背隐隐发凉。

“我有个猜想。”

她说:“之前我们一直纳闷,不知道男主人把受害者的尸体藏在哪里……对吧。”

姜采云怔怔抬头,不知怎么,打了个哆嗦。

“他在日记里说,会和家人们永远在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