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开的速度,慢到几乎都让牡丹以为,符悬书是舍不得放。
符悬书问她:“冷吗?”
会冷了,那就表示牡丹体内的蛇妖之力,已趋平稳。
代表……渡给牡丹的灵力,可以在此,告一个段落。
符悬书喉头发紧。
听了符悬书问话,牡丹吸吸鼻子,回了句:“有点。”
她小小打了个喷嚏,突如其来的意外,却让两人彼此都沉默了下。
牡丹像个木头人,就算鼻子发痒,被冻得通红,她也愣是没敢再动弹。
她与符悬书嗓音都哑着,牡丹虚虚攀着符悬书,视线不停往岸上瞟。
符悬书察觉到她频频的视线,很快猜出牡丹所想。
他问:“想上去了?”
牡丹毫不迟疑点头:“我已经好了,多谢仙长。”
谢归谢,就是说话的时候有些别扭,实在没怎么好意思正眼看符悬书。
牡丹也想认真向他道谢的,奈何现在的状况,实在怎么看,怎么不允许。
他们僵持着。
牡丹本以为,符悬书猜出自己想离开灵泉后,会放她下来,让她上岸。
符悬书本也是这么打算的。
但,在放手之前,不过微微退开而已,符悬书便将唇抿紧。
他想起来了。
想起送牡丹到这儿之前,牡丹自己,究竟都做了什么举动。
牡丹说着自己可以走,结果走出的路完全不是直线不说,就连坐在池中,她也能险些把自己淹了。
符悬书想到牡丹的那些事迹,本来打算放开的手,又收了回来,将牡丹揽紧。
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牡丹吃了一惊,眼睛瞪圆,话都有些抖:“仙、仙长?”
不只抖,还有些走音。
符悬书抱着牡丹,直接起身。
牡丹本只是虚虚攀着的手,这回反射性直接抱上。
他们的衣衫都吸了水,符悬书直接抱着牡丹起身,牡丹吓了一跳之余,心中也是惊叹。
这比往常都要再增加不知几倍的重量,也亏得符悬书竟能面不改色。
符悬书一步一步往岸上走,虽他的手很稳,可每走动一步,仍有细微的颠簸。
牡丹神情古怪:“……”
她攥紧符悬书肩上湿透的衣:“仙、仙长……”
一定要这样走吗?放她自己下来不行吗?
牡丹欲哭无泪。
符悬书却以为她这是怕掉,又把牡丹抱得更紧,惹得牡丹浑身僵直。
他在她耳边说:“抓稳,不会摔着姑娘的。”
牡丹眼神放空。
不,现在问题不是那个。
她看着符悬书走上岸后,从灵泉中带出的一串水,滴滴答答的水珠,在石砖地面上滴了一路。
牡丹感觉到体内源源不绝的灵力,脑子空白的那瞬间,还不忘对地上抛出个清洁术。
──所谓眼不见为净。
像牡丹这样掩耳盗铃的举动,符悬书并未插手,而是任由她去。
符悬书迈出的每个步伐,他与牡丹身上都起了变化。
他们身上湿透的衣衫与发,随着他前进的步子,一点一点变得干爽。
待到恢复如初,符悬书才依依不舍将失神的牡丹放下,瞬移回自己寝屋。
牡丹这才知道,原来就算自己在意识清楚的时候,那也不见得能有心思研究符悬书是如何瞬移的。
符悬书选的位置很好,恰好就在榻前。
牡丹身子刚恢复,站不了太久,一落地的同时,直接跌坐在榻边。
她一时不察,坐下的力道太大,弄得她与符悬书面色都僵了僵。
把符悬书怔愣神色看进眼里的牡丹这下知道,最开始,在她误打误撞,和符悬书结了同生共死契后,她产生的第一个问题,得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。
只是,情况调了个个儿。
──原来,是会疼的啊!
他们俩面面相觑,符悬书迟疑着开口问:“姑娘……可还好?”
“我没事、我很好。”
到底是否真的没事,符悬书也再清楚不过。
他正要再问牡丹几句,屋外却传来人声。
“怎么石门开了,里头不见师尊踪影,连牡丹姑娘也不见了?”
是盛樱染的声音。
端木境忧心忡忡地道:“不如我们分头找找?最近宗门不太平,他们可要没事才好。”
牡丹听到这儿,忙对符悬书说:“你闭关出事时,掌门、你师兄和徒弟们可担心你了,我们突然不在,他们遍寻不着,定是担心得很。”
符悬书颔首:“我出去看看。”
牡丹喊等下都来不及,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自己想象中的事,但,还是有些在意外头得谈话。
她与符悬书同时出现的话,情况着实不好解释。
而且……
牡丹自空间里取出镜子,照了照自己如今的脸。
刚进过灵泉,肌肤气色好了都不知有多少,就是双颊绯红,双眼盈了一层水光,还有比往日都要红上许多的唇,让牡丹沉默。
自己顶着这张脸出去,本来没什么的,也都会被当成有什么!
还嫌自己跟符悬书的那些社死事迹不够多吗?
但,牡丹也没想到,居然这么快,又要再新添一件。
盛樱染他们见到自己师尊没事,开心得说话语调都上扬不少。
他们的对话直接传到屋里,被牡丹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师尊,太好了,您没事!”
不用亲眼看见端木境和盛樱染,牡丹也都能想象出他们围在符悬书身边,仰头看他的眼神会有多开心。
牡丹自己也露出了淡淡笑意。
毕竟,她也算是间接见过揽月峰一开始的状况。
当时的符悬书很安静。
不言不语,静立在风中的姿态,牡丹看着,就觉喉头梗得难受。
三百年过去,揽月峰上多了花草树木,还有朝气蓬勃的弟子们。
符悬书也不再总是一个人,尽管他表现得再如何疏离,凑到他身边来的人,也只多不少。
牡丹想着想着,盛樱染的一句话,忽然让她嘴角笑意凝住。
盛樱染很是困惑地问:“可是师尊,怎么只有您一人啊?牡丹姑娘没跟您一起吗?”
在他们这些徒弟眼中,大抵觉得符悬书这师尊,身边带的人不是他们,而是带的牡丹,才最是合情合理。
牡丹闻言,瞬间就将视线扫向门外──哪怕她什么也看不透。
然后,怕什么,就来什么。
符悬书不疑有他,直接回道:“她在我房里,这会儿尚且累着,有什么话,改日再与她说。”
牡丹扶额。
她、就、知、道!
如果不是错觉,牡丹都怀疑自己听见盛樱染他们师兄妹的倒抽气声。
盛樱染的声音转瞬变得开朗许多,像迫不及待在盼着什么道来似的。
“那师尊,我们改日再过来,您和牡丹姑娘先忙、先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