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念转动间,那独臂之人竟已俯身拾起一柄长刀,权充拐杖,转身欲去。
任无心脱口唤道:“前辈慢走,在下……”
独臂之人眼睛一瞪,转首道:“谁是你的前辈?你当我真的老了吗?”
任无心又不禁为之一怔.暗笑道:“这……”
独臂之人忽又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你我虽然两不赊欠,但今日相见.总算有缘,我此刻正是要去将洒拿来与你痛饮几杯。”
他口中说话,人已向前纵跃而去。
只见他虽然仅剩一足,以刀代杖,但行动之间,仍是轻灵巧快,不带些毫声息。
任无心只得苦笑着随他而行。
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坳,独臂之人方自停下脚步,自冰壁间一处小穴之中,取出个硕大的酒葫芦,一面仰天大笑道:“我天涯飘零,身无长物,只有这酒葫芦,方是老夫的命根子,老夫身子被人伤了,倒无所谓,这酒葫芦却是万万不能教别人打破的,是以老夫每次与人交手之前,自须将它好生藏起……喏,喏,此中虽非佳酿,却正是男儿汉当饮的烈酒,不但驱寒,且可壮胆.你不妨喝上几口。”
说话之间.他自己早已满满喝了几口,才将那酒葫芦交给任无心。
任无心含笑接过,仰天喝了几口。
只觉一股辛辣之气,由喉间贯穿而下、不由得脱口赞道:“好……咳,咳,好酒!”
独臂之人哈哈大笑,又将葫芦接去,两人轮流递饮,但觉心头甚是舒畅,彼此间的距离,亦似拉近了几分。
任无心暗暗忖道:“此老任性率直.本是个性情中人,但如今却又故做这般偏激古怪,不通人情之态,这其中原因,想必颇堪玩味,他武功这般惊人,姓名却不愿为人所知,想见他一生之中,必定有件极大的伤心之事,他不但武功精深,对南宫世家的武功招式.更是了如指掌,由此想来,他那段神秘的往事,莫非也与南宫世家有极大关系?”
他心思周详谨密,几番推敲,越想越觉这老人身世可疑,当下朗声道:“前……兄台……”
独臂之人眼睛又一瞪,说道:“我既非你的前辈,更非你的兄台……”
任无心微微一笑,道:“不知你怎会来到这里,又怎会与那些黑衣人恶斗起来?”
他心中委实充满疑惑、是以不得不问,但问出口后,却又怕这位性情古怪的老人置之不答,甚或当时就给他重重的碰个钉子。
哪知这独臂之人此番竟未再瞪眼睛,啪地一拍酒葫芦,沉声道:“有些事你不来问我.我也正要来问你的。”
任无心道:“但请相询。”
独臂之人道:“你可知道有个海南剑派的传人弟子,剑法也练到六七成火候,甚是辛辣迅急,此人也只剩独臂……”
任无心不等他话说完.便已知道他说的是谁,当下接口道:“慕容飞,此人必是慕容飞.前……你怎会认得他的?”
独臂之人嘿嘿一笑,道:“那日在终南山后的荒祠之中,便是他一心想要你们的性命。”
任无心赧然一笑,道:“这就是了,但……但那慕容飞岂非已死了吗?”
独臂之人沉声道:“不错,他正是死了,但却非死在终南山后那荒祠之中。”
他语声微微一顿,接口道:“我飘泊讧湖,普天之下的荒祠败庙.俱是我的居处,那日在终南山后我与你等分手之后,无牵无挂,一路来到甘肃境,当晚正想寻个荒祠投宿,不想竟在那荒祠之中,见到了慕容飞的尸身,我本当他已死在终南山后,哪知却远在此间发现他的尸身,心头自是惊异交集……”
任无心叹息一声,将田秀铃所叙这一路上的经过,简略说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