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秀铃只觉心头一寒.忍不住长叹道:“看来咱们真是来得不巧了。”
任无心微微一笑,道:“此地酷寒,宛如极边之境,在此枯候等待,的确令人难耐,幸好那方圆石,乍看似是凡品,其实却是性质近于温玉的一种火岩,是以在此等酷寒之地,上面犹能未结冰霜,可容坐卧,此时此地,总算也聊胜于无了。”
田秀铃跃过石栏,只见石质果然光润如玉,触手之处,虽不觉温暖,但却已无四下石壁那般酷寒,也看不见有半点冰霜之迹。
任无心已在栏边盘膝坐下。
他心头自也十分焦急,但面容却极为沉稳,似是无论什么困难,只要到了这里,便有解决之机。
田秀铃忍不住暗暗忖道:“不知这死谷中两位前辈奇人,究竟是怎样的人物.竟能使得任无心也对他们这般倾倒信任?”
路途上的波折变化,使她不敢坐得距离任无心太近,但在此酷寒阴森之地,她也不敢坐得太远。
她扯直了衣襟,在三四根石柱外盘膝坐下,虽待凝神静虑,安坐调息,但心头思绪反反复夏,千头万绪,纷至沓来,如丝如缕,竟无法断绝。
对于死谷中两位奇人之性情形貌,心中也起了种种猜测,忽而暗道:这两位奇人,必定是羽衣星冠,潇洒清癯,与之言谈,如沐春风一般,令人不觉自醉。
又忽而暗道:这两位奇人,多年居此穷荒阴寒之地,永日寂寞凄清,性情必定变得十分偏激孤傲,不近人情.言语也必定甚是枯燥乏味。
她思来想去,越想心绪越是紊乱。
转目望去,只见任无心眼帘垂落,鼻息微闻,竟似已入定。
骤然间,她只觉天地间似已剩下她—人,心头充满说不出的阴森孤寂,不禁勉强闭起眼睛。
过了半晌,双目微睁,却见眼前景物,已比方才清晰,目光所及处,正是对面一根石柱,柱上花纹,雕的正是第七层拔舌地狱的情况。
只见牛头马面,鬼丁鬼卒,一个个狰狞怪笑,睥作态,形状恐怖已极。
那人世间之骗子、说客、薄情郎、长舌妇,跪遍一地,张口惨呼,叩头求命。神情更是雕的活灵活现,呼之欲出。
田秀铃越不想看,却又偏偏忍不住看的更是仔细,看着看着,只觉四下阴风森森,鬼哭神号,自己也似乎到了地狱中一般。
一阵风吹过,她机灵灵打了个寒噤,再也忍不住悄悄移动身子,往任无心那边移了过去,停停歇歌,心里又想靠得近些,又想离得远些.忽然之间,她发觉自己身子距离任无心已不及一尺。
任无心竟恰巧在此时张开眼来,瞧着她微微一笑,道:“你还好吗?”
田秀铃只觉面上一热,直达耳后,心里虽想说一万个“不好”口中却强笑道:“还好!”
任无心抬头瞧了一眼,只见顶上繁星渐疏.明月已落,微微叹了口气,道:“天已快亮了!”
闭起双目,又自入定。
田秀铃恨不得扑他怀中,将他摇醒,好教他陪自己说话,但终于强自忍了下去,移动身子,反而坐得更远了些。
万籁俱寂中,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斜斜倒下身子,想静卧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