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他缓缓合起眼帘,屏息诊视了约有盏茶工夫,才缓缓放下手来,沉声道:“施兄请。”
施翠峰亦自向田秀铃微微一礼,也伸手去把了把脉息。两人又自相视一眼,施翠峰沉吟道:“瞿兄所见,不知是否……”
瞿式表干咳一声,道:“老夫实在看不出田姑娘有丝毫中毒的征象。”
施翠峰苦笑道:“田姑娘不但脉息平和,全身上下.也没有丝毫异常之处,我两人若是看不出来,只怕别人也看不出了。”
田秀铃喃嚅道:“那么……如此说来,我身上岂非没毒了?”
施翠峰摇了摇头,长长叹息道:“这一点老夫却难下断言,只因毒药一物,最是神秘奇妙,虽是贩夫走卒,也能下毒害人,但除了砒霜这等毒药外,世上还不知有多少不为世人所知的毒物,老夫穷半生精力,也不过只发现了一百二十多种,这等毒物之中,便有的能使人中毒之后,丝毫看不出中毒的征兆,还有的能使人中毒之后,经过三年之久才毒发身死。”
这洒脱的名医,此刻言语已变得十分慎重,似乎字字句句,都经过详细的推敲。
他语声微顿,才又接道:“田姑娘身上中的毒药,只怕是属于此类,那南宫夫人想必是算准了毒发的时间,只要田姑娘没有背叛之意,她便在毒发之前,再以药物缓和毒性,使毒性发作之期,又可延后一段时日,田姑娘若是背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突然顿住了话声,默然不语。
但田秀铃又何尝听不出他言下之意,呆呆地出了会神,缓缓道:“如此说来,后日便是我毒发之日……”
施翠峰强笑道:“也说不定是在三年之后.或者田姑娘身上根本没毒,只是……”
田秀铃凄然一笑,接口道:“贱妾并非怕死,只是不愿在事情未曾分明之前死去。”话声未落,任无心已飘身而入,他衣袖之上,已沾了些杂草泥土。
瞿式表不忍见到田秀铃的伤心之态,强笑一声,改口道:“任相公如此模样,倒像是做了苦工似的,快请过来喝两杯酒。”
任无心其实已听到他们的言语,但此刻也不说破,当下匆匆进了些酒菜,微笑道:“棋儿,我们这就该去了。”
田秀铃呆了一呆,方自想起他是在唤自己,忍不住失笑道:“全凭公子吩咐!”
任无心转笑道:“在下已在外面施了些手脚,只要各位再小心些,想必不致再出差错。”
他沉吟了半晌,又道:“各位最好将外面一间石室腾出来,将门户也全部堵死,等在下去了,再在洞口烧些烟痕,就会更安全了。”
瞿式表颔首应了,又道:“相公如此辛苦,又不歇息一阵.便要走了吗?”
任无心正色道:“此刻事态紧急.你我若能多争取一分时刻,便多一分制胜之机。”
施翠峰叹道:“任相公精力之过人.当真是老夫平生仅见。”
瞿式表亦自摇头笑说道:“自老夫与任相公相识以来,似乎就未曾听说任相公有吃饭安歇之时,任相公,你难道是铁打的身子吗?”
任无心微微一笑,也不答话,却抱拳告辞,说道:“各位千万莫送出来。”
施翠峰行事心细如发,早已为他两人准备了一个包袱,任无心方待背起,却已被田秀铃抢了过去,道:“相公,让我背吧!”
任无心笑道:“如此便有劳了。”
两人出了洞窟,田秀铃回首望处,四下的情况,果已是不再有人隐居洞窟之中的样子.雪地上践踏的痕迹,更可乱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