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想:“若得永远如此,不再见到武林中的腥风血雨,便是叫
我做神仙,也没这般快活。”
盈盈道:“你在想甚么?”令狐冲将适才心中所想说了出
来。盈盈反转左手,握住了他右手,说道:“冲哥,我真是快
活。”令狐冲道:“我也是一样。”盈盈道:“你率领群豪攻打
少林寺,我虽然感激,可也没此刻欢喜。倘若我是你的好朋
友,陷身少林寺中,你为了江湖上的义气,也会奋不顾身前
来救我。可是这时候你只想到我,没想到你小师妹……”
她提到“你小师妹”四字,令狐冲全身一震,脱口而出:
“啊哟,咱们快些赶去!”
盈盈轻轻的道:“直到此刻我才相信,在你心中,你终于
是念着我多些,念着你小师妹少些。”她轻拉缰绳,转过骡头,
骡车从湖畔回上了大路,扬鞭一击,骡子快跑起来。
这一口气直赶出了二十余里,骡子脚力已疲,这才放缓
脚步。转了两个弯,前面一望平阳,官道旁都种满了高粱,溶
溶月色之下,便似是一块极大极大的绿绸,平铺于大地。极
目远眺,忽见官道彼端有一辆大车似乎停着不动。令狐冲道:
“这辆大车,好像就是林师弟他们的。”盈盈道:“咱们慢慢上
去瞧瞧。”任由骡子缓步向前,与前车越来越近。
行了一会,才察觉前车其实也在行进,只是行得慢极,又
见骡子之旁另有一人步行,竟是林平之,赶车之人看背影便
是岳灵珊。
令狐冲好生诧异,伸出手去一勒缰绳,不令骡子向前,低
声道:“那是干甚么?”盈盈道:“你在这里等着,我过去瞧瞧。”
若是赶车上前,立时便给对方发觉,须得施展轻功,暗中偷
窥。令狐冲很想同去,但伤处未愈,轻功提不起来,只得点
头道:“好。”
盈盈轻跃下车,钻入了高梁丛中。高粱生得极密,一入
其中,便在白天也看不到人影,只是其时高粱杆子尚矮,叶
子也未茂密,不免露头于外。她弯腰而行,辨明蹄声的所在,
赶上前去,在高粱丛中与岳灵珊的大车并肩而行。
只听得林平之说道:“我的剑谱早已尽数交给你爹爹了,
自己没私自留下一招半式,你又何必苦苦的跟着我?”岳灵珊
道:“你老是疑心我爹爹图你的剑谱,当真好没来由。你凭良
心说,你初入华山门下,那时又没甚么剑谱,可是我早就跟
你……跟你很好了,难道也是别有居心吗?”林平之道:“我
林家的辟邪剑法天下知名,余沧海、木高峰他们在我爹爹身
上搜查不得,便来找我。我怎知你不是受了爹爹、妈妈的嘱
咐,故意来向我卖好?”岳灵珊呜咽道:“你真要这么想,我
又有甚么法子?”
林平之气忿忿的道:“难道是我错怪了你?这《辟邪剑
谱》,你爹爹不是终于从我手中得去了吗?谁都知道,要得
《辟邪剑谱》,总须向我这姓林的小子身上打主意。余沧海、木
高峰,哼哼,岳不群,有甚么分别了?只不过岳不群成则为
王,余沧海、木高峰败则为寇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