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冲见她渐渐走远,唤道:“师妹!”仪琳停步回头。令
狐冲问道:“和我师妹成亲的,是……是……”
仪琳点头道:“是!是那个姓林的。”她快步走到令狐冲
面前,拉住他右手衣袖,说道:“令狐大哥,那姓林的没半分
及得上你。岳小姐是个胡涂人,才肯嫁给他,师妹们怕你生
气,一直没敢跟你说。可是桃谷六仙说,我爹爹和田伯光便
在左近。田伯光见到了你,多半会跟你说。就算田伯光不说,
再过几天,便上嵩山了,定会遇上岳小姐和她丈夫。那时你
见到她改了装,穿着新媳妇的打扮,说不定……说不定……
有碍大事。大家都说,倘若任大小姐在你身边,那就好了。众
师姊叫我来劝劝你,别把那个胡涂的岳姑娘放在心上。”
令狐冲脸露苦笑,心想:“她们都关心我,怕我伤心,因
此一路上对我加意照顾。”忽觉手背上落上几滴水点,一侧头,
只见仪琳正自流泪,奇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
仪琳凄然道:“我见到你伤心的……伤心的模样,令狐大
哥,你如要哭,就……就哭出声来好了。”
令狐冲哈哈一笑,道:“我为甚么要哭?令狐冲是个无行
浪子,为师父师娘所不齿,早给逐出了师门。小师妹怎会……
怎会……哈哈,哈哈!”纵声大笑,发足往山道上奔去。
这一番奔驰,直奔出二十余里,到了一处荒无人迹的所
在,只觉悲从中来,不可抑制,扑在地下,放声大哭。哭了
好一会,心中才稍感舒畅,寻思:“我这时回去,双目红肿,
若教仪和她们见了,不免笑话于我,不如晚上再回去罢。”但
转念又想:“我久出不归,她们定然担心。大丈夫要哭便哭,
要笑便笑。令狐冲苦恋岳灵珊,天下知闻。她弃我有若敝屣,
我若不伤心,反倒是矫情作假了。”
当下放开脚步,回到镇尾的破祠堂中。仪和、仪清等正
散在各处找寻,见他回来,无不喜动颜色。桌上早已安排了
酒菜,令狐冲自斟自饮,大醉之后,伏案而睡。
数日后到了嵩山脚下,离会期尚有两天。等到三月十五
正日,令狐冲率同众弟子,一早动身上山。走到半山,四名
嵩山弟子上来迎接,执礼甚恭,说道:“嵩山末学后进,恭迎
恒山派令狐掌门大驾,敝派左掌门在山上恭候。”又说:“泰
山、衡山、华山三派的师伯叔和师兄们,昨天便都已到了。令
狐掌门和众位师姊到来,嵩山派上下尽感荣宠。”
令狐冲一路上山,只见山道上打扫干净,每过数里,便
有几名嵩山弟子备了茶水点心,迎接宾客,足见嵩山派这次
准备得甚是周到,但也由此可见,左冷禅对这五岳派掌门之
位志在必得,决不容有人阻拦。
行了一程,又有几名嵩山弟子迎上来,和令狐冲见礼,说
道:“昆仑、峨嵋、崆峒、青城各派的掌门人和前辈名宿,今
日都要聚会嵩山,参与五岳派推举掌门人大典。昆仑和青城
派的各位都已到了。令狐掌门来得正好,大家都在山上候你
驾到。”这几人眉字之间颇有傲色,听他们语气,显然认为五
岳派掌门一席,说甚么也脱不出嵩山掌门的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