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这正是莲心不懂的地方。
既然两位先生都明知道根本没有胜算,为何就如此执迷?
“你知道李叱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?”
就在这时候,白经年问了莲心一个问题。
莲心试着回答:“算无遗策?”
“这当然可怕,这天下太大,哪怕是神灵都无法完全掌控,所以李叱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天下。”
“但你要说算无遗策这没错,只要是李叱想要谋的事,就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赢了他。”
白经年道:“不过......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。”
莲心想了想后说道:“是个人魅力?”
白经年道:“个人魅力......李叱确实无人可及。”
他缓缓解释道:“不说其他人,只说唐匹敌,放眼古今,唐匹敌都是实打实的帝王之姿。”
“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李叱这个人,那终究旧楚的一定是唐匹敌,开创盛世的,也一定是唐匹敌。”
“可连唐匹敌都对李叱无比折服,甘愿放弃争雄天下之志......甚至还能立下家规,唐家子弟不可入仕。”
“再想想看,夏侯琢,澹台压境等人,在楚末乱世,哪一个没有成为一方霸主的实力?”
虽然务必认可李叱的个人魅力,但白经年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但这也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。”
莲心这次思考的时间更久,然后回答:“是眼界?”
白经年道:“如果这世上有人能看到一年后的事,那他就能成为一方巨富,如果有个人能看到三年后的事,便是天下豪强。”
“楚末时候,能一眼看到三年后的英豪很多,如果不是出了一个一眼百年的李叱,他们也许都有机会争雄天下。”
“李叱的眼界确实可怕,从他不断改革朝制的方向就能看出来,他的目光,远远的把其他人甩在身后。”
“但......这依然不是李叱最可怕的地方。”
莲心摇头道:“如果这几样我都没有说对,那我所想到的其他的答案就更不对了。”
她说:“要说人品,李叱令人折服,要说武艺,李叱亦有万夫不当之勇,要说坚毅,天下更是少有人及。”
“然而这些和刚才我说的比起来,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......所以经年先生,他最可怕的地方到底是什么?”
白经年回答:“冷静。”
“冷静?”
莲心不懂:“体现在何处?”
白经年道:“如果他只是单纯的一位雄主,不管有没有二皇子试图谋逆的实据,那李叱都应该下手了才对。”
“哪怕二皇子谋逆只是有些征兆,而这征兆还不是在二皇子身上直接表现出来,但作为帝王,也该有所行动。”
“他在很早之前就立下太子,且决心不可更改,那他为什么就这样看着,为什么对二皇子的事看起来并不上心?”
莲心道:“若是站在一位父亲的角度来看问题,那这可能不是冷静,而是左右为难,甚至可以说,是优柔寡断。”
“太子固然优秀,可二皇子也不差到哪儿去,都是他的儿子,手心手背都是肉。”
她说:“若我是皇帝,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亲骨肉置于死地。”
“死地?”
白经年微笑道:“何须死地?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就能把二皇子按死在某处偏僻之地,终生都不可能回长安去。”
“不久之前,大宁与黑武在执子山会谈的时候,皇帝让二皇子去了北疆,当时就有人猜测皇帝要把他按死在那了。”
“哪怕二皇子在漠北立下不世之功,为了大宁基业安稳,为了太子顺利即位,皇帝也不会让二皇子回京。”
“可二皇子回来了,而且还隐隐有要进入朝堂的迹象,若这么说,你还觉得李叱只是因为左右为难吗?”
莲心:“难道不是?他只是不舍得委屈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。”
白经年摇头:“你把皇帝低估得太狠了。”
他说:“我就拿现在的局势来给你解释。”
白经年指了指窗外:“如果叶无坷在辽北道真的大开杀戒,徐绩当初在辽北道经营的一切都化为飞灰,那叶无坷是什么下场?”
莲心回答:“不可能在辽北道久留,要么调回长安,要么直接安排到别处偏远之所。”
“要么......”
莲心想了想后补充了一句:“为了安抚民心,安抚朝臣,李叱会找个理由把叶无坷杀了。”
白经年笑问:“那叶无坷大开杀戒之后,会是谁来收拾辽北道这个烂摊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