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燃上了车就开始打电话:“嗯。换一下地点,吃点清淡的。”
“酒?”傅燃看了岑年一眼,“不行。市中心有家粤菜馆吧?就那里吧。”
那边的人十分不满:“你带的是谁啊?你私生子?你老婆?哪有人大晚上吃粤菜、喝功夫茶养生的,夜宵就是要——”
“顾晏,”傅燃笑了笑,“付雪演唱会门票剩的不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那边的人讪讪住嘴了。
“说真的,”顾晏顿了顿,又抱怨道,“你带的是个什么人?女朋友?你不是有个白月光嘛,那位修成正果了?”
岑年刷微博的手指一停。
他原本没打算听,只在微博翻页的空档突然听见这么一句。他立刻竖起耳朵,仔细听着傅燃电话那边的响动。
……傅燃最近打电话越来越不避他了,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傅燃没说话。
他看了岑年一眼,过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抱歉,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哎,白月光啊,就你前天喝酒还跟我说过的,叫——”
顾晏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出乎意料的,傅燃竟然直接挂了电话。
说实话,傅燃一直很照顾别人的感受,直接挂电话这种事,岑年还真没见他干过。
而且……傅燃这么直接挂了电话,就像很怕被岑年听到什么一样。
岑年一蹙眉。
车内没有开灯。小城睡的早,不过九点,马路上只剩零星几个路人,路灯一盏盏闪过。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子,照进车内。
岑年想再刷刷微博,奈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。
……白月光?
他干脆把手机放了下来,看向傅燃,慢吞吞地问:“前辈,你谈恋爱了?”
岑年表情控制的挺不错,只让自己表现出了诧异与好奇的情绪,却没有显出醋劲儿。
“不是,”傅燃笑着摇了摇头,解释道,“我大学时不想谈恋爱,朋友却偏要给我介绍。后来我觉得烦了,就找了个理由。”
岑年恍然大悟,‘哦’了一声。
……鬼话连篇。
岑年在心里说。
先不说按照傅燃大学时那个性格,他很少跟别的人一起打游戏、泡网吧,酒肉朋友很少。别人泡妞的时候他在图书馆,别人打架吸烟时他还是在图书馆,傅燃唯一干过的、比较出格的事情,大概是在一个乐队里打了几年的架子鼓。
他根本不会交那些非要给他找对象的朋友。
顾晏这个人岑年记得,是个二世祖,家里很有来头,没什么作为,但为人不坏。他胆子大的很,警||察局也混进去过。顾晏自己都没有个固定的对象,更不要说给别人找对象了。
岑年看着窗外的灯火,半垂了眼睑。
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访谈。是傅燃新电影的宣传访谈,当时主持人为了活跃氛围,扣着电影的内容问了句:
“《十二年》的主角,为了回到爱人身边,努力了接近十二年呢,这也是一场长达十年的暗恋。那傅燃有没有暗恋过谁,超过十年?”
以往,这种问题,傅燃是不会回答的。
但那天,不知是氛围过度放松还是别的什么,傅燃轻轻笑了笑,说:
“十年没到,但也差不多了。”
当时还上了几次热搜。但由于没有后续,大家便忘了这回事。
不过……
重生后,他想过这件事。也想过那会不会是自己。毕竟那个访谈是在岑年二十七岁的时候,距离他的死、傅燃的告白,仅仅只有一年。但是……
说实话,他自己清楚,在拍《不寄他年》乃至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傅燃都不曾对他动心。
一个人喜不喜欢你,自己其实是感觉的到的,岑年也隐隐约约有感觉,傅燃喜欢上他,大约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。
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,根本称不上‘差不多十年’。
岑年抿了抿唇。
很快到了目的地。果然是家粤菜馆,复古风的装修,有种老香港的感觉,穿着旗袍的侍者在门口迎接。
岑年低着头,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一直靠傅燃领着走。
他们上楼,进了包厢。顾晏已经等了一会儿了,看见他们时,顾晏先同傅燃打了个招呼。
然后,顾晏就直勾勾地看着岑年。
岑年:“?”
桃花眼的青年眨了眨眼,朝他伸手:“你好,白——”
白?
突然,傅燃微笑着说:“顾晏。”
顾晏打了个寒噤。
岑年:“嗯?请问……”
顾晏把后面的两个字吞了进去,干笑了两声,讪讪道:
“没,没,我是说你长得好白啊,又白又好看。”
哪有上来就夸人白的?难道是s市的习俗?
岑年满头雾水,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,说:
“谢谢。”
.
饭局平稳的进行着。
那之后,顾晏就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,只同傅燃唠唠嗑,调侃他一番,或者逗一逗岑年。
顾晏这人从表面上看不出来,实际上话挺多的。他自己带了酒,先是劝傅燃,被傅燃婉言谢绝后,又开始劝岑年酒。
岑年颇有点蠢蠢欲动。
“就一口。”岑年和顾晏一起看向傅燃,两双眼睛一样的亮,一样的充满期待。
“前辈,就一口,不会出事的。”岑年软着嗓子说。他酒量不好,却好喝两口,感受那种热乎乎的感觉。
傅燃无奈而温和地摇了摇头:“不行,对伤口不好。”
顾晏在旁边煽风点火:“真的,不会出事儿的,三国演义里那谁刮骨疗毒,还要喝口酒助兴呢——”
傅燃的笑容淡了:“不行。”
顾晏:“……”
说实话,这区别对待有点明显。
他拿了个酒杯,倒了一个瓶盖儿那么多,要递给岑年。岑年搓了搓手,要接过。
傅燃笑着说:“顾晏,你敢?”
顾晏抖了抖。他把快要递到岑年手中的酒杯收回,自己一口灌了下去。
“喝这个。”傅燃把桌上的乌鸡汤装进小碗里,推给岑年。
岑年摸了摸鼻子,接了:“谢谢前辈。”
然后,他端着汤碗,顾晏端着酒杯,两人一碰,很有默契地各自一干二净。
傅燃:“……”
傅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。
顾晏还在乐呵呵地:“感情好,一口闷。岑年,咱们以后可以经常……可以偶尔出来喝个酒。”
他看着傅燃的表情,立刻改了后半句的口风,加重了‘偶尔’的语气。
“对了,”顾晏夹了一筷子菜,说,“你俩什么时候谈恋爱的?傅燃这人,就像是个闷声发大财的,说不定得等结婚了才告诉我们。没想到啊。”
傅燃给岑年夹了一筷子菜,没说话。
“那个,”岑年看了傅燃一眼,笑了笑,说,“我有男朋友,跟前辈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。”
——普通的同事关系。
傅燃伸在半空的筷子顿了顿,眼神一黯。
片刻后,他面色如常地收回筷子,端起了汤碗。他从头到尾都在帮岑年布菜,到此刻自己才吃了第一口。
“啊,”顾晏像是十分吃惊,他看了看岑年,又看了看傅燃,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了,“这样啊。”
他讪笑了两声:“抱歉。”
气氛一时有点冷。
顾晏给傅燃倒了杯酒,推给他,说:
“傅燃,我敬你。”
傅燃摇了摇头:“明天还要工作。”
顾晏一拍他的肩,低声说:“兄弟,我理解你,要坚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