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她是个土巴巴的乡下丫头,也知道贵为皇帝亲弟弟的肃八王,不是陈大人可以随意打杀的啊!
陈决恶狠狠的盯了肃王一会儿,才慢条斯理的将长剑插回剑鞘。
他坐回软椅上,沉默了一会儿,才突然叹了口气,“王爷,前些时候,葛大人爱妾死后,我去葛大人府上查案,曾跟葛大人聊过。我问过他几个问题。”
肃王本已不愿开口,可停了一会儿,却终于还是回问:“你问了什么?”
“我问,他有没有仇家,他说‘没有啊……’。”陈决模仿着葛大人的声音,重复了那句软趴趴的、慢条斯理的‘没有啊……’。
“……”肃王。
“我又问,他的小妾,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仇人,或者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。”陈决顿了下,又继续道:“他又回我,说‘没有啊……’。”
“……”肃王。
“我最后才问,那你有没有见什么奇怪的人。”陈决看向肃王,“你猜葛大人怎么回答我?”
“快说!”肃王恨恨道。
“哼。”陈决冷哼一声,待看到肃王恨的几乎要跳起来咬他,才道:“他最后终于还是跟我说了实话,他说,他前阵子才见过肃王妃,是肃王妃递了话,主动要见他的。”
“……”肃王微微低下头,面容慢慢的扭曲。
陈决看着他的样子,却语调一转:“肃王妃见葛大人,却不是为了续什么儿时的旧情,她求葛大人跟皇上进折子,将您外放……哪怕去荒城吃苦,也希望能跟你一起离开京城,看你余年可以在自由之地,好好的呼吸。”
“……”肃王整个人突然僵住,他愣了好半天,才慢慢的、慢慢的,如被人卡住了脖子般,慢慢的抬起头,满脸惊慌失措的望向陈决,“你……你说什么……”
“葛大人答应了,折子已经写好了,递到了皇上那里。皇上押下了那奏章……事后还找我议过此事。皇上说,他老了,你也老了,或许是时候,让你走了……”陈决终于还是忍不住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随即,陈决露出了个喝药般的表情,又将凉茶杯用力按在了桌上。
“啪!”的一声脆响,他转而低头瞪向肃王,压抑着怨怒道:“你杀了你的王妃!你的孩儿!杀了其他那些无辜之人!你也杀了你的活路!你的——哼!”
李小在欣赏别人,别人却也在欣赏她。
在陈大人身边,每个人都很克制,对于李小的美貌,既没有大惊小怪,也没有猥琐的垂涎欲滴。
又或者,每个人都见识广博,如徐廷、王异、六王爷之流美女见的不少,虽然李小远比很多美女都更漂亮,却也不至于太过沉迷。
是以,李小这几日在每个人相对淡然的眼神中,渐渐敢直起脖子抬起头,收起帽子,拉低围巾。
而在这样的环境里,吸引她注意力的内容太多,让她放下了敏感和小心,而忽略了大家偶然看她时,眼神里流露出的惊艳和欣赏。
这个小土包子,长的真的很好看啊!
陈决抬头看了看小丫头,被她鬓发松散,长衫微乱的模样撩的愣了下,却很快皱眉道:“拢拢衣服!”
李小低头一看,自己暗灰色的袍子在陈大人拢着她倒地打滚儿的时候,又给蹭开了,此刻衣襟一边高一边低,歪歪斜斜的乱着。
她立即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裳,低着头羞窘的一溜小跑到陈大人椅子右后方,将其他人的视线隔开在了陈大人和桌椅的另一边。
陈决这才深吸口气,见水壶虽然碎了一地,但是桌上他那杯茶杯里还有满满一杯茶水,失血过多,口实在渴,头又很晕,他便伸长手将茶杯捞在了手里。
可举到唇边,沾了下茶,他便又将茶杯放下了。
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,茶凉成这样!
舔了下唇,他强忍住渴意,扭头看了眼被绑在地上的六王爷,冷冷道:“肃王既身具异能,何苦做杀人恶事!”
肃王冷嗤一声,用虽衰弱,却满满愤恨的声音道:“本王身具治国之能,又如何?反被圈禁京城,一辈子不得伸展手脚,又与那被阉割了的太监,有什么区别。”
陈决摇了摇头,“人生除了争权夺势,难道就没有其他乐趣了吗?”
肃王听到这句话,面色却愈加沉了下去,他再次冷笑一声,这笑声里,却多了凄凉酸楚。
陈决扭头看向肃王,突然尖锐问道:“王爷为何杀死自己的妻儿?”
肃王被问的猛然一怔,他抬起头看向陈决,不自然的问道:“你怎知——”
“王爷一直在杀孕妇取婴儿,而您的王妃又在几个月前去世……既然您是凶手……那么按照惯例去推测,第一个死的人,也该是孕妇。我也只是猜测,不想您倒是承认了。”陈决手指习惯性的点了点桌子,身姿笔挺的坐在软椅上,居高临下的盯着肃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