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1.第一百二十章

藏珠 泊烟 3938 字 11个月前

“我叫李晔,来自长安。”他开口说道。

李晔?怎么跟那人……嘉柔睁大眼睛,不可能的……

他那双墨色的眼眸中跃动着光芒,继续说道:“原住在康乐坊,家父官拜中书侍郎,十年前曾与云南王定下一桩婚事……”

嘉柔双手捂住耳朵,只觉得脑中仿佛炸开了,喊道:“你不要再说了!”

怎么可能是他?!她听错了,一定是出现了幻觉!

她不等李晔说完,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跑了。楼梯上只传来“咚咚”的几声。

李晔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。片刻前还凶悍得像只小老虎,要把他撕碎一样,然后就落荒而逃。

虽然虞北玄的事他早已猜到,刚才听到心中还有些不悦。但看她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,惊慌地跑掉,忽然就没那么在意了。

人年少时,无知无畏,总是想挑战周遭的一切,所以容易犯错。她已迷途知返,他不该再计较。

嘉柔一口气冲出了书肆,钻进马车,心还在狂跳不止。木景清追到马车旁询问,嘉柔催促道:“你什么都别问,赶紧回府。”

“哦。”木景清虽然好奇刚才抓住的那人到底是谁,做了什么,让阿姐如此失常,但还是吩咐众人回去了。

嘉柔做梦都没有想到,会与李晔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,还被他听到了自己跟虞北玄的事。

他怎么会在南诏?他知道了虞北玄的事,会如何处置?如果他退婚,她要如何向阿耶阿娘交代?

一路上,嘉柔脑袋里都乱糟糟的。等马车到了王府,她才想起把买酒的玉壶丢在了南市。

她闭了闭眼睛,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虞北玄走进馥园,便闻到一阵花香。由下人引领,往池上的曲桥走去。李谟正站在桥上,头戴黑纱幞头,身着杏黄绫袍,腰束红鞓带。他身躯凛凛,相貌不凡,看不出是个年届不惑的男人。

舒王手握天下兵马大权,圣宠正隆,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

虞北玄听闻这位在府里和园子里养了不少动物,猫,狗,游鱼和飞鸟,看着是个博爱慈悲的人。大概站到权势顶峰,都不可能手不沾血,造些善业,聊以自慰罢了。

“使君稍候,小的去禀报大王一声。”下人抬手让虞北玄留在原地,虞北玄依言照做。

这时,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另一头上桥,在李谟耳边说了几句。李谟神色一变,将装鱼食的瓷盘随手放在桥墩上,负手走下桥。

尽头的凉亭里似有个人在等着,虞北玄依稀听到李谟的训斥:“岂有此理,谁让你自作主张!凭你杀得了他吗!蠢货!”

那人似在拼命求饶,还有杯盘落地的声音,而后归于安静。

虞北玄看着池塘里的荷花,忽然想起那丫头说过荷花太素净了,她就喜欢牡丹,要开就要开得肆无忌惮,艳压群芳,而且不入俗流。他笑了下,真是个很任性的姑娘,性子里还有几分霸道。

不久,李谟重新走上桥,朗笑道:“靖安,我有些私事,叫你久等了!过来说话吧。”

虞北玄这才走过去:“是臣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
李谟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这次平乱你立了大功,我特意帮你谋了一桩好婚事。长平嫁给你,你便是皇室中人,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你这个淮西节度使?你大可放开拳脚做事。”

购买比例不足,此为防盗章崔氏点了下头:“你放心,到了长安以后,我会探访名医,为他治病。”

柳氏感激地说道:“王妃心慈,有您这样的母亲是四郎君的福气。只不过妾身今日来,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阿常正在旁边叠衣裳,闻言说道:“既然柳娘子知道是不情之请,那还是不要说了,省得让王妃为难。”她对柳氏曾经所为耿耿于怀,自然不如崔氏那么大度。

柳氏低头,手紧张地绞在一起:“是贱妾逾越了。”

崔氏看了阿常一眼,阿常继续低头叠衣裳,她才对柳氏道:“你先说说看。”

柳氏低声说道:“贱妾的祖宅被查封以后,质押在官府。贱妾离家之时,曾立誓等安定下来,便将祖宅赎回,放回祖宗排位。贱妾自知身份低微,不配与大王和王妃同行,能否让三娘子代贱妾前往,圆贱妾一个心愿?”

“这事,你可同大王说过了?”崔氏问道。

柳氏连忙摇了摇头:“这是内宅之事,不敢惊动大王,只敢先来告知王妃。若有不便之处,就当贱妾没有提过。”

阿常嗤之以鼻,居然拿这种理由让那个妾生女也跟着去长安,娘子才不会答应。

崔氏斟酌之后说道:“那便让顺娘同去吧,今晚我会跟大王说。”

“王妃大恩,贱妾铭感五内。”柳氏千恩万谢地走了。阿常来到崔氏身边,急道:“娘子,您怎么能轻易答应她呢?她这明显是打别的算盘呢!”

崔氏猜测,柳氏是打算将顺娘嫁到长安去。去长安容易,选到一门好亲事却难,还得看顺娘有没有这个机缘。

好在顺娘有几分姿色,年纪又刚好,办成了对王府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。京中的世家大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,常将家中儿女的婚事,作为政治的筹码。

顺娘虽只是个庶女,顶破天找个不受宠的庶子做妻,但若她有那个造化,崔氏也愿意推她一把。她的亲母和亲弟都留在王府,她不敢不帮着家里。

崔氏无法将这些打算一一告诉阿常,便笑道:“她先来找我说,已是敬着我几分。何况沿途有顺娘照顾四郎,我们也安心些。”

“娘子您就是太心善了,对妾生的孩子这么好。希望他们将来能念着您这位母亲的恩德,别忘恩负义。”

崔氏拍了拍她的手:“将来之事不可期,赶紧收拾东西吧。”

府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,另外还需添置一些。嘉柔陪着木景清去南市买书。南市卖的都是些生活所用之物,绫罗绸缎,柴米油盐,百姓也比北市多一些。

南市最大的书肆人满为患,他们便找到了角落里的一家,安安静静,没有几个人。

木景清看到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卷,十分头大。他问嘉柔:“阿姐,你说圣人会考我什么?”

嘉柔想了想说:“无非是进士科要考的经史子集那些,毕竟优胜者要封官的。考别的也不太可能。”

木景清垂着头走到书架前面,无精打采地挑选起来。嘉柔看到这小小书肆竟然还有二楼,便拾裙而上。

二楼更是无人,却别有天地,除书架之外,还摆着几张小方桌,上面放置笔墨纸砚,似乎供人抄录所用。靠窗摆着一个巨大的绣屏,绣的是鱼跃龙门的图案。跃登龙门,是普天之下所有寒门学子毕生所求,放在这里也算应景了。

嘉柔随意挑了张方桌坐下来,对玉壶说道:“我刚刚好像看到旁边有家酒肆,你去偷偷买一壶好酒带回去。家里的酒都不好喝。”

“郡主,您就别再喝了。上回婢子去拿酒,差点被常嬷嬷发现,小命都快吓没了。”玉壶拍着胸口说道。

嘉柔托着腮说:“你家郡主我就这点嗜好,你不要再剥夺了。不然人生就彻底没乐趣了。”

她说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,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落寞。

“郡主……婢子去还不行吗?”玉壶无奈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