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发生得太突然,虞秋瞧了瞧委屈乎乎的张妙倾,又看向江以湛,她没管太多,过去就握住他的手,将他拉起。
江以湛看了眼越来越胆大的她,任她拉着往外走,
张妙倾抚摸着自己那被砸得通红的手,不由大声控诉起来:“江哥哥,你什么意思?为了个舞姬竟向我动手?”话罢她看到他与虞秋拉在一起的手,便更是要哭了。
江以湛自然不会理她,她气得要追过去,却忽地有剑横在自己面前。她转眸看到风月,便后退了几步,瞪道:“又是你。”
江成兮站起身,不紧不慢地去到案桌后坐下,拿了本书看。
虞秋拉着江以湛,一直到一棵没人的树下才停住脚步,她站在他面前,仍拉着他的手,恳求道:“楚惜我会忘,一定会忘,你先救救我娘好不好?”
江以湛抽出被她握住的手,倚树抱起胸,冷眼看着她:“我说过,免谈。”
虞秋不由急了:“可我娘随时会没啊!昨天回来后,我又去看过她,她……”说着,她便不由红了眼。
江以湛只道:“没不了。”
虞秋拉住他的衣摆:“讲点道理好不好?”
江以湛别过头,不去看她那含泪的眼睛。
虞秋看着他的侧脸,忽然道:“我已经忘记楚惜了。”
江以湛讽笑了下,明显不信。
虞秋就知道他不会信,她低下头,再次道:“你要么把我要了,再救我娘,要么先救我娘,以后你要我怎样都行,打我骂我,把我当畜生对待都行。”
“我再说一遍,必须你忘记楚惜。”江以湛重重地扔下这一句话,迈步就走。
虞秋见他要走,忽然屈膝跪在地上:“王爷,我求你。”
江以湛身子陡僵,他立刻转身,见到曾经那个只会欺辱他,逼他下跪的她,竟是有一天会跪他,便微怔:“你……”
虞秋跪着朝他靠近了些:“求你好不好?”
江以湛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,他咬牙道:“忘记楚惜就那么难?”
虞秋无助道:“我不知道难不难,我只知道我娘熬不到那个时候,求你先帮忙。”
说着她俯身就要磕头,却被他大步过去倏地拉起。他用的力气极大,令撞到他胸膛的她疼得掉出眼里本就含着的泪,她抬眼看着他,颤颤地又唤了声:“王爷……”
江以湛怒极反笑:“行,你厉害。”他拉起她就走。
他的步伐又大又快,虞秋个头小,根本跟不上,几乎是被他拖着走,她不知道他想干嘛,急道:“王爷,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
他黑着一张脸,不置一语,几次拖得她差点摔跤。
虞秋看着他,觉得现在他似乎很生气很生气,便不由心慌。
他直接将她拉回蓝轩,进入书房,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,他将她推到江成兮身边,沉声对江成兮道:“跟她去救她娘。”
扶住案桌的虞秋闻言惊住,她看向江成兮:“你……”
江成兮放下手中书,站起身,笑道:“怎么?早没看出来我们兄弟俩很像?”话语间,他迈步越过案桌往外走。
虞秋看着他的背影,一时不能回神,心觉哥哥像天上的神仙,弟弟像地下的阎王,还真难发现像。
一直未离开的张妙倾亦是震惊得很:“你是江大公子?”
江成兮没去理张妙倾,他负手走到书房口,见虞秋还站在那里不动,便道:“还愣着做什么?走啊!”
虞秋回神看向寒着脸,仿佛气得不轻的江以湛,抹了把还有些湿的眼睛,突然笑了起来:“谢谢王爷。”
早知下跪有用,她就不会拖到现在。
江以湛看了眼她那仿若雨后桃花盛开的笑脸,脸色总算好了些,但说出的话,却仍旧难听:“趁我没改变主意,赶紧滚。”
“哦!”虞秋忙屁颠屁颠地过去跟上江成兮。
江成兮看了眼这傻弟弟,不难猜到其定是半点好处没拿就松了口,他摇着头迈步踏出书房,风月由后随着他。
当虞秋将踏出书房时,江以湛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唤住她:“虞秋。”
虞秋闻言有些心慌,以为是他要改变主意,却不敢不听,便转过身看向他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王爷,有什么吩咐么?”
江以湛默了会,道:“以后任何事,你都得听我的。”
“任何事”三个字,他特地咬重。
虞秋眨了下眼,莫名忽有一种自己在被卖的感觉,但她顾及不了那么多,便赶紧点头答应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虞秋在院里正坐于亭中托腮看着文初雪陪颀儿走路,她瞧了瞧颀儿扭着小腿儿往前颠啊颠的模样,略有些心不在焉道:“颀儿这几天走路利索了许多,”
文初雪笑了下:“多亏有你们勤快教着。”
虞秋也扯了下嘴角。
文初雪见虞秋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,便叹了口气,道:“今日是我祖母寿辰,待会我便要回去,颀儿就麻烦你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虞秋瞧着文初雪的脸色,“不过看你似乎不乐意过去。”
文初雪无奈道:“不乐意也得去,哪怕谁看我都嫌弃。”
虞秋撇嘴道:“有些人就是奇怪,明明讨厌对方,却偏要往对方面前凑,或是要对方往自己面前凑。”
文初雪闻言问道:“你是在说我们家的人,还是在说王爷啊?”
虞秋打了个哈欠,道:“当然是说你家的人,不过说起王爷,你得尽早过来,我还得往王爷面前凑呢!我才算是我自己说的那种人。”因为娘的病情与王爷的态度,她昨晚又几乎是一夜无眠。
文初雪应下:“好。”
没多久文初雪就回到文府那边,她换了身衣裳,拿了自己为祖母准备的寿礼,往文老夫人那里去。因文老太爷刚过世不久,文家便没办宴席,就自家人一道用个家宴。文初雪本以为过去后只可以看到文家人,未想会见到李家公子李及麟在陪祖母说话。
李及麟率先见到她,面露一丝颇为含蓄的喜色:“初雪。”
他能如此,是因为他们之间很早就有婚约,而文家与李家素来交好,便在长辈面前无需太过遮掩。
当下有位姑娘在给文老夫人捶背,瞧着是个极为乖巧的,正是文初雪的二妹,文晓玥的双生姐姐文晓欣。她一直暗暗注意着李及麟,目中暗含秋波,昭示着她对李及麟有情。她本就在失落他未曾看过自己一眼,又突见他在看到文初雪后,那明显的欢喜之色,便不由暗暗咬牙。
文老夫人手里执着一串佛珠,因听李及麟说话而不错的心情,在见到文初雪后,瞬间被糟蹋,她别开脸,懒得去看对方。
她能如此厌恶自己的长孙女,自有理由。当年文初雪的母亲朱氏本就是她所没看中的,奈何她儿子文韦非得娶那么个要出身没出身,还长得一副狐媚子相的女人,她便就不得不依了。如此倒也罢,朱氏进门还多年无所出,后来好不容易怀上,却是难产一女而亡。她一直觉得文初雪不详,便不喜,见其越大越是长得像其母,美则美矣,却美得太过艳丽妩媚,瞧着就不是个端庄的,就更是不喜。
这些年,文初雪的继母祁氏也没少在文老夫人耳边说道,如今文老夫人是看到文初雪就觉生厌。
何况文初雪还一直不肯依了与李家的亲事。
哪怕明面上看是李及麟想她在文家多待待,才说服李家人迟迟不来提亲,事实上都心知肚明,他就是在迁就她,想给她时间真的接纳于他。
由祁氏所出,文家唯一的公子文奉许快步来到文初雪面前,问道:“大姐给祖母准备了什么寿礼?快拿出来看看。”
文初雪与这年仅十四的弟弟关系还不错,便将寿礼交于他,他接过转身就过去交给文老夫人:“祖母打开看看,瞧瞧是什么?”
文老夫人瞥了眼身旁的冯嬷嬷,冯嬷嬷便接过未看一眼就收起。
文奉许撇着嘴,不得不回去坐下,坐一旁的祁氏与文晓玥脸上皆是嘲讽之色,只文老爷文韦默默叹了口气。
文初雪习惯如此,只站一旁不语。对她来说,也亏得李及麟在,才没有被恶语相向,只是被甩甩脸色罢了。
这时祁氏道:“初雪还是先回去吧!待家宴开始,自会有人去唤你。”
这分明就是在赶人,偏偏因文老夫人确实嫌文初雪碍眼而默许,便没人多说一句。文初雪内心求之不得,福了个身,就离去。
文初雪才走出来就听到屋里的人又开始聊起,极和谐温馨。
她垂了垂眼帘,倒是没多大感觉。正是她踏出院中时,身后响起李及麟的声音:“初雪。”
文初雪停下脚步,转身问他:“你有事?”
李及麟生得眉清目秀,是个文质彬彬,能说会道的人。他从小就喜欢文初雪,很固执的喜欢,哪怕她明明白白地拒绝过他,他仍在等她。他笑了笑,道:“我送送你。”
文初雪想摇头说不要,可她知道他私底下是个缠人的,便迈步未语。
李及麟看着她,柔声道:“方才的事,你别放心上。”
文初雪只应了声:“嗯。”
他们也算是有一段时间没见,李及麟问她:“我们的事,初雪考虑得如何?”
文初雪不想给他希望,便直接道:“抱歉给你添麻烦,但我说过,我不会考虑,李公子还是作罢,别将心思放我身上。”
李及麟自然失落,他叹道:“初雪就不怕我直接提亲。”
文初雪闻言咬唇,若他直接提亲,她便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。他们之所以会有婚约,就是因他明明白白地喜欢她,双方长辈都知道,才顺势而为。如今迟迟不定亲,也是因为他在给她时间。
说白了,她的婚姻是被他握在手里的。
李及麟怕她不高兴,马上又道:“好了好了,我只是开个玩笑,我说过的,我会一直给你时间,让你看到我的好,我对你的痴心。”
文初雪心里琢磨着,她得快些离开。
他们没注意到,文晓欣就在后面暗暗跟着他们。当下文晓欣脸上哪还有之前的恬静端庄,她满脸扭曲的嫉妒,嫉妒李及麟对文初雪的感情,明明文初雪除了有一张妩媚的脸,在文家什么都不是,根本配不上他。
文初雪没与李及麟说几句话,她的拒绝是干脆明白的,奈何李及麟却总像没事似的,仿佛认准她最后一定会嫁于他,甜言蜜语一句接一句。好在到院口时,他没逾矩跟她一道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