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又响起脚步声,邹荣宗黑沉着脸扭头,在这种要各司其位的时候,谁还敢在城楼上乱跑?可看清来人是谁后,邹将军便又神情惊诧了起来,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来人是邹荣宗的族侄,这位这个时候应该在带兵在秦王府值守。
“是王爷让你来的?”邹荣宗紧接着又问道。
小邹将军什么话也没说,拉着邹荣宗就往城楼一处无人的地方走。
邹荣宗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。
“叔,王爷死了,”小邹将军在空地上站下,直接开口小声跟自己的族叔说道。
滚滚浓烟之中,邹荣宗如坠冰窟。
“我们要怎么办?”小邹将军问。
过了半晌,邹荣宗才找回自己声音一般地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小邹将军摇头,想叹气又叹不出来,“那个疯和尚,是他刺杀了王爷,”小邹将军小声道。
王府里进了一个喝酒吃肉的疯和尚的事,邹荣宗是知道的,杨稻生还与他说过,这和尚医术高明,由他替王爷调养身体,王爷很快就能无事了。可这会儿自己又听到了什么?那个疯和尚刺杀了他家王爷?
“是下毒?”邹荣宗问,那疯和尚打着大夫的名头进府,那下毒是这和尚最好的手段啊。
小邹将军又摇头,低着头道:“他给了王爷一刀。”
下毒可能还有解药,直接动刀,那就没有可以生还的余地了。
“杨稻生呢?不是,”邹荣宗在强迫自己冷静,说:“那疯和尚呢?”
城中秦王府里,秦王的脖颈处被深割了一刀,这一刀将秦王爷的气管整个割断,刹时间便喷涌而出的血,将秦王身下的床榻浸透,血滴到地上,床下也一滩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血。
净世大和尚进卧房之前,侍卫是搜过他的身的,大和尚将匕首放进了他的酒葫芦里,当着侍卫的面喝酒,侍卫见这酒葫芦口小,不可能塞进可以伤人的利器,便也没有查这只酒葫芦,放了大和尚进屋。
可今日,大和尚的酒葫芦里没有酒,只有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葫芦可以从中间分成两瓣,大和尚就是这么,将匕首从他的酒葫芦里拿出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一刀割断了秦王李祈的脖子的。
邹荣宗能得秦王重用,自然不是泛泛之辈,片刻的惊慌过后,邹将军手起刀落,要了亲兵的性命,嘴里怒道:“混帐东西,竟敢乱我军心,当诛!”
城楼上一时间人人噤声,无人敢多言。
“给我打起精神来,守城!”邹荣宗环视四周,大声下令道:“不过是莫折两家逆贼的屑小伎量罢了,都给我守城!”
“那是什么?”邹荣宗的语音还没落,他身边的副将就手往前指,叫了起来。
邹荣宗扭头看城外。
“那是抛石机?”城楼上有兵卒惊叫起来。
远远的,比宁州城墙要矮上一些的抛石机,在缓缓往宁州城这里来。
“不要慌!”邹荣宗大声道:“低头看看你们脚下的护城河,辽东军的抛石机能有多厉害?”
辽东军的抛石机,可以将大石抛扔多远,邹将军不知道,但他这会儿只能赌辽东军的抛石机,无法让大石越过护城河。
城外,严冬尽跟看着抛石机的折大公子说:“匆匆现做了几个,钱唐带人将军营后面山中的竹林都砍没了,也才扎了这三个抛石机,”话说到这里,严冬尽皱着眉,叹一口气,说:“高度不够,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。”
折大公子说:“有没有用,试一试就知道了。”
雷云这时骑马赶到,坐在马上冲严冬尽和折大公子抱拳一礼,后手就往宁州城楼上指,说:“严少爷,邹荣宗在城楼的那个位置。”
顺着雷云的手指看过去,严冬尽和折大公子除了看见黑色的浓烟,还有在浓烟里绰绰的人影,这二位都没能看出这些人影里,哪一个是邹荣宗。
“钱唐,”严冬尽就喊钱唐。
钱唐这时押送三架抛石机到了严冬尽的跟前,严冬尽手也往城楼上指,说:“雷云说邹荣宗在那里。”
钱唐也往城楼望,同样,他也是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,“你确定?”钱唐问雷云。
雷将军说:“这是老古看见的,他那贼眼睛多好使啊,咱们不信他还能信谁?”
钱唐就看严冬尽,说:“严少爷,那末将试试?”
“也只能是试试了,”严冬尽说:“你这机子到底好不好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