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多的盔甲残片,被陆大公子从这堆碎肉里拣了出来,还有的残片深陷进了黄沙里,被陆大公子硬用手扣了出来。黄沙浸了太多的血水凝成了硬块,害陆大公子的手指甲脱落了好几个,双手流血,可这会儿陆家大公子已经不知道疼了。
没人想起来要上前帮忙,所有的人都僵立着,除了食腐禽鸟的叫声,飞蝇震动翅膀的嗡嗡声,偌大的地方,再无其他声响。
年盛呆立着,马踏成泥这四个字,在他的脑中盘旋,这就是莫少将军的结局?力战而死,尸身被马踏成泥?年盛无法接受,随即年将军就又想,他这个折家军的人都接受不了,那要辽东军的人又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?
陆大公子将所有的盔甲残片都拣拾、扒拉了出来,有将官跪在地上拼了一会儿后,地上出了一半副盔甲。
“这会是谁的?”将官红着眼问陆大公子。
陆大公子没说话,偏头看了看就放在一旁的,几具辽东大将军府侍卫的尸体,尸体都腐烂变形了,可陆大公子就是能认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是谁,这都是莫桑青身边的侍卫。
“这不会是少将军的,”将官否认道。
有黑旗军的将领开口想说话,被年盛瞪了一眼后,这将领闭上了嘴。
陆大公子嘴唇颤了两颤,没能说出话来。
被拼起的虽是半副盔甲,但人们能看出这是一副雁翎甲,而他们的少将军用得就是雁翎甲。
渐渐的,有哭声在这片黄沙地上响起。
年盛叹口气,抬头看一眼天,今天是个阴天,不见烈日,天空上积集着厚厚的云厚。阴沉沉的天,再听着耳边的恸哭声,年将军就感觉这天要塌了。
“怎么办?”有辽东军的将官大声问陆大公子。
陆大公子久久无言,他能怎么办呢?
蛮夷伤兵在大笑中死去,黑旗军众人听不懂这位说了些什么,便都看着陆大公子。
“他在胡说八道!”带伤兵过来的将官气急败坏地道:“就这么死了,太便宜这孙子了!”
“你也没这样的孙子,”陆大公子情绪控制地很好,跟将官道:“去忙你的吧。”
将官这才气哼哼地走了。
“没什么,死前的胡言乱语罢了,”陆大公子又跟黑旗军的几个将领道。
几个将领看着陆大公子欲言又止,相比于辽东军们的不敢想,不愿想,他们是敢想也愿意想的。几个将领对莫少将军还活着这事儿,不抱什么希望,他们现在连伤着的人都没能找到几个,堆叠如山的尸体也大都残缺不全,只看这结果,黑旗军的这几位就能知道,在他们未到之前,南雁堡前的这场仗打得有多惨烈,莫少将军是蛮夷最先,也最想杀的人,他怎么还活着?
“我知道诸位想说什么,”陆大公子表情如常,但语调悲切地道:“我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,我能受的住。”
陆大公子这么一说,黑旗军的几个将领就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“再找一找吧,”陆大公子说。
“还有一种可能,”年盛大步走了过来,一场厮杀之后,年将军的战袍甲胄上溅了不少人血,但现在也不是将自己收拾干净的时候,年盛就这么一身血气地走到了陆大公子的跟前。
陆大公子说:“什么可能?”
年盛压低了声音道:“少将军会不会被蛮夷抓了?”
陆大公子愣住了,在他看来,莫桑青是宁愿战死,也不会做蛮夷俘虏的人,所以打从一开始,陆大公子就没想过这个可能。
“那些部落跑得太快,”年盛道:“他们有没有抓人,我们不可能知道啊。”
陆大公子还在愣神中。
年盛说:“陆大公子,是不是派兵去追追看?这些部落家都在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