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城的守将姓楚,名安乡,妻妾数人,却始终无子,人到中年才得了一个女儿,视为掌上明珠。严冬尽等入住守备将军府后,将军府的女眷已经迁到别府暂住去了,连丫鬟都没留一个下来,陆大公子是想不明白,这楚小姐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?
姑娘们没有避嫌离开,而是往严冬尽一行人这里走来了。
“她们这是要做什么?”陆大公子更是不明白了。
“楚安乡呢?”严冬尽这时问道:“去叫他过来。”
一个侍卫领命,转身就跑去找人去了。
楚小姐这时走到了严冬尽的面前,冲严冬尽盈盈一拜,道:“见过严少爷。”
楚小姐将门之女,弓马娴熟,却又长得清秀,似兰花,却又能经风雨,很是难得的一个将门小姐。
陆大公子开口想说话的,却在看清楚小姐发间的步摇后,陆大公子眉头猛地一皱,到了嘴边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。
楚小姐发间的步摇,花形牡丹,花蕊之中缀着珍珠小串。陆大公子一眼就看出,这与严冬尽买与莫良缘的,是同一款,毫无差别。
严冬尽冷着脸,迈步就要往前。
陆大公子一惊,伸手就将严冬尽一拽,小声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这位总不会为了一只步摇跟一个姑娘家动手吧?万一这位楚小姐不是有意为之的呢?谁规定你严冬尽能买这支步摇,她楚小姐就不能买的?再说了,这可是楚安乡的命,这个时候得罪了楚安乡这个守日落城的大将,这不是疯了吗?
“没事儿,”严冬尽甩开了陆大公子的手。
楚小姐这时抬头看严冬尽,眼中有情愫。
陆大公子突然就头疼了,这都叫什么事?!
严冬尽几步便走到了楚小姐的跟前,抬手就将步摇从楚小姐的发间扯了下来,力气用得很大,不但将步摇扯了下来,还扯散了楚小姐的发髻,让楚小姐披头散发,瞬间就狼狈不堪了。
“那老板与我说过,这步摇只此一支,他还当我的面毁了图纸,”看着楚小姐,严冬尽冷声道:“你派人跟踪我?还是说那老板骗我?”
严冬尽将装好了锁的锦盒放到了衣箱里,仔仔细细地将衣箱锁上了,才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陆大公子道:“那徐愿就该白养活他们了?”
“什么?”陆大公子没听懂严冬尽这话。
“老幼妇孺,养了也就养了,”严冬尽走到了陆大公子的跟前,说:“这些青壮男子,有手有脚的,每日跟老幼妇孺混在一起白吃白喝,他们还有脸了?”
一听严冬尽这话,展翼顿时就觉得自家严少爷这话说得有道理,一个大男跟老幼妇孺抢食,还是谁给他们的脸?
陆大公子平复了一下心情,跟严冬尽道:“复生你听我说,你大哥至所于让他们去香樟城,而不指望他们从军,就是因为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,他们不会打仗,你带他们出关,就是送他们去死。”
“那就自己挣活路去啊,”严冬尽不为所动道:“他们不是正是因为在中原没活路了,才想到辽东来寻一条活路的吗?我辽东欠他们的?要白养活他们?我大哥都不敢放开肚子吃一顿饱饭呢,他们凭什么吃饱饭?我不掼着他们!”
“那你就送他们去死?”陆大公子问。
“我说了,活路是自己挣来的,”严冬尽撇嘴道:“有本事就活,没本事就死,多公平的事,怎么到了陆大哥你这里就不行呢?”
陆大公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。
“再说了,我也不指望他们冲锋陷阵,在军里帮忙做些杂务,扛粮袋,干力气活,他们总会干吧?”严冬尽说。
“可粮草呢?”陆大公子问:“你不管他们饱饭,你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?”
严冬尽耸一下肩膀,“蛮夷那里有粮草,还有战马,抢就是了。”
“若是抢不到呢?”陆大公子问。
“抢不到,就说明我们没能攻破铁木塔的军营,”严冬尽小声道:“那就是我们输了这场仗,我们败了的下场,陆大哥你是知道的。”
此战若败,那很可能就是整个辽东的失守,在蛮夷的铁骑之下,能活下来的天晋人能有几人?
“大家一起死好了,”严冬尽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到时候别说这四十万流民了,辽东的百万条人命,在蛮夷又算得了什么?到了那时候,陆大哥,四个流民,四十个流民,四百个流民,四千,四万,四十万个流民,有什么区别?”
陆大公子不说话了。
“去备马,我们出城,”严冬尽命展翼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