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大公子说:“复生,你不能这样。”
“我没办法,”严冬尽寸步不让,道:“我现在得为三军将士们打算,我又不是地方官,我还要操心老百姓怎么过日子?”
“你,”陆大公子说:“你不能不讲道理吧?”
严冬尽看陆大公子一眼,撇一下嘴,道:“陆大哥,能见着你的人,不可能是普通百姓,能见着你的人,一定非富即贵,你啊,别人家说几句好话,就心软了啊。那些人,家里死几个孩子就绝户了?不能吧?”
陆大公子气结了,道:“家里死几个孩子绝不了户,那孩子就该死了?”
“那我们这些出关打仗的人就天生该死了?”严冬尽说话的声音突然一大。
陆大公子脸色难看下来。
“我也不是把药铺都搬空,把大夫都抓了,”严冬尽说:“我就是拿把好药都拿了,这些药,普通百姓用不起的,没理由平日里用不起,我出关打仗了,这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们就突然都变得有钱,能用得起了?”
“好,”陆大公子说:“算你说的有道理,可你怎么不想想,药铺里的药材一少,大夫一少,这药钱和出诊的费用就会涨,普通百姓能出得起这个价钱?”
“那是他们跟药铺和医馆的事了,”严冬尽理所当然地道:“我说了我不是地方官员,这事轮不到我操心。”
话题又被严冬尽绕了回来,陆大公子觉得自己要空手而回了。
“哼,”严冬尽这时又冷哼了一声,道:“我哥平日就是待什么人都好,让有些人弄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!”
陆大公子真怀疑严冬尽这是在骂他。
“再有人来找陆大哥你抱怨,你带他来见我,”严冬尽说:“让他当着我的面抱怨。”
“你能乖乖听骂?”陆大公子问。
“宰几个就没事了,”严冬尽手里捏着金牡丹步摇,一边语调森然地道:“这样陆大哥你的耳根就清静了。”
莫少将军领兵出浮图了关的时候,严冬尽坐在日落城守备将军府的一间被充作了卧室的厢房里,门窗都开着,风吹过遍植了青竹的庭院,习习凉风就这么进了厢房,将夏日里的暑气吹散,一室清凉。
严冬尽把弄着手里的步摇,这是他在日落城东临街的一家首饰铺里买来的,金步摇,盛放的一朵牡丹,花蕊中坠着几串小粒的珍珠。严小将军喜欢这朵金牡丹,却不喜欢颜色跟金不搭的珍珠,于是又专门寻了几串小粒的金珠串来,要用这金珠串换了珠串。
也不用专门的工具,严冬尽就用一把匕首来撬嵌在花蕊之中的珠串,工具不称手,但严冬尽动作很小心,生怕将花蕊撬坏了。
陆竹生进院门,几个侍卫这会儿都坐在廊外的台阶上,院子里竹林生长茂盛,将整个院落都遮得严实,所以侍卫们坐在台阶上晒不到太阳,完全就是一副乘凉的架式。
冲要起身的侍卫们摆一下手,让这几位不要起身了,陆大公子走到阶前,小声道:“展翼人呢?”
一个侍卫还是起身的道:“回大公子的话,展翼哥昨天值夜来着,这会儿他应该在休息。”
“坐着吧,”陆大公子指一下这侍卫刚坐着的地方,自己往台阶上走。
“严少爷,陆大公子来了,”有侍卫高声冲厢房里禀告道。
“哦,”严冬尽在厢房里应了一声。
陆大公子在厢房门前敲一下门,走进厢房,看清严冬尽正在做什么后,陆大公子这心情就马上又恶劣起来。他这些天过得焦头烂额,夜不能寐,这位倒好,坐在屋里折腾首饰!
“陆大哥,”严冬尽头也不抬地道:“现在军粮有多少担了?”
“你在做什么?”陆大公子不答反问道。
“给良缘的,”严冬尽折下了珠串,开始将金珠串往花蕊上安。
陆大公子没好气地道:“你倒是有心了。”
严冬尽说:“我觉得良缘会喜欢。”
陆大公子看一眼明晃晃的金步摇,说了句:“太俗。”
“嗯?”严冬尽忙活着安金珠串的手一停,抬头看陆大公子,说:“俗?你竟然说金子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