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只有两个人,能救多少人?
严冬尽跳下已经跟地面倾斜快四十度的吊桥,一声马鸣声从身后转来,严冬尽回头,发现他的战马竟然跟着他出了城。
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跳下吊桥,冲着严冬尽打了一个响鼻。
严冬尽摸一把战马的脸,小声道:“对不起了老伙计。”
战马又将鼻子伸到了莫良缘的面前。
“褐途,”莫良缘叫着这战马的名字,伸手轻拍一下战马的脸。前世严冬尽带着她策马狂奔出京城的时候,褐途早已死去,那匹同样长了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,是褐途的儿子,只是那时候的严冬尽没有了给战马取名字的心情,所以那匹马到死也没有名字。
“我们走,”严冬尽抱着莫良缘翻身了马。
褐途一声响鼻一打,不用严冬尽催它,自己跑向了往北去的官道。
褐途带着严冬尽和莫良缘狂奔而去的时候,吊桥被完全吊起,城门也被强行关闭了。大量的鲜血从城门的缝隙里流出,顺着城高河底的地势,这血汇成溪流往护城河流去。
没法出城的人们,和用武力强行关城门的兵卒看着城门下的尸体发愣,这会儿没人去数尸体,人们只知道,死了很多人。
出了城的人开始救掉进护城河的人,只是人们尽力救了,被救岸的人也是寥寥无几。
校尉跑了城楼,径直跑到守城将军的跟前,跟这位眼布着红血丝的将军,小声道:“也许会有人攻城,所以朝廷下令,一定要关门。”
见鬼的朝廷。
守城的将军看着城下护城河里的尸体,贵人们争权夺利,倒霉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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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宫里响着丧钟,西城响着攻城的炮声,京师北城门被要出城的人群堵了个稳稳当当,人和车马混在一起,大人喊叫,孩童大声啼哭,还有胆子小些的妇人也在小声哭,再加骡马的叫声,诸多声音混在一起,几乎可以将人逼疯。
守城的兵将一直试图将北城门的秩序控制住,甚至也杀了好些人,但还是阻止不住汹涌的人流。
莫良缘看见人群里还有很多人是带着家当的,这不是家在城外的人了,这是城里往城外逃难的人。
严冬尽抱着莫良缘下了马,一手牵着马,一手拉着莫良缘走进了人群里,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声不响,不被人察觉地走出京城。
人群拥挤不堪,但莫良缘被严冬尽护得很好,严冬尽的胳膊搭在莫良缘的肩头搂着她,身子半侧着,任是谁也挤不到莫良缘的跟前来。在夫妻走路,都是男在前女在后跟随的年代里,严冬尽和莫良缘这样走在一起,隔在平日一定引人侧目,不过今天人人都想着快些出城去,谁也没心思去在乎一对小夫妻的不合礼数。
眼见着城门近在眼前了,莫良缘拽住了严冬尽的衣衫。
“快出城了,”严冬尽忙小声跟莫良缘道:“没事儿的,出了城我们骑马走,谁也追不我们。”
“哎,”莫良缘应了一声,心绪却难免翻涌不定,明明一个人的时候,哪怕是打晕了宫人孤身跑出帝宫时,她都能镇定自若,可跟严冬尽待在一起,莫良缘好像平白无故地变得软弱了。
“往前走,”严冬尽硬是从两车牛车间挤开了一条道,跟莫良缘说:“别往旁边看。”
“关城门!”在这个时候,几匹快马跑到了人群后面,骑在马的校尉冲正无可奈的守城官兵喊道:“朝廷有令,关闭城门!”
“关城门!”今日在北城值守的将军是程广庞的麾下,听见校尉喊,忙冲自己的手下下令道:“将人都赶开!”
“城门要关了,快走啊!”
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,原本听见城门要关,正懵神的人群突然一下子炸了锅,之前是人们是快步往城外走,现在是奔跑着往城外去了。
“拦住他们!”来传令的校尉看见人群奔跑起来,急忙又扯着嗓子冲守城的官兵喊道。
有赶车的马夫终于忍耐不住,狠狠的抽了一下拉车的马,马吃疼之下兄嘶鸣了一声,撩蹄跑了起来,挤在马车的人群一下倒了一片。
城门下顿时乱了,有不少守城的官兵手里拿着兵器,却还是被彻底慌了神的人群冲挤到了地。这时候,谁伤了,谁死了,人群根本不在乎了,青天白日的,突然要关闭城门,圣死了,有军队在炮击西城,也不知道谁会是他们的新皇帝,谁也不知道留在城里会遭遇到什么。
所有的人都只想出想,富庶繁华的京城这会儿在寻常百姓眼俨然成了要噬人的凶兽,谁也不想在京城多停留哪怕一秒的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