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回到家,再一次播放那盘自己听过无数遍的CD,这才在惊诧中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想法。
不同的演奏家在诠释同一支曲子时,往往在情感表达与技巧细节上会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,但神奇的是,徒花和程清露的演奏高度相似。
从那时开始,段喆带着一点自欺欺人的念头,把徒花这个神秘的账号当成了自己的心理慰藉。
而这一切,在这半个月内迅速土崩瓦解。
段喆很快想通了一点,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。
他并不急于林一能立刻接纳他。
他有的是耐心。
重要的是,一切都在变好。
与周一晚上相比,林一的状态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,虽然仍旧少言寡语,但人看着精神了不少。
段喆和他一起从瞿景荣的宅子里出来,在附近简单吃了顿便饭,又将车驶上出城高速。
下午两点,墓园的停车场只停了屈指可数的几辆车,段喆刚把车停稳,林深的车也恰好开了进来,停在了与他相隔四五个车位的地方。
一个身穿黑色羊毛大衣的短发女人走下副驾。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,怀里抱着一束鲜花。林深也紧随其后下了车。
段喆把车熄了火,稳稳当当地坐在驾驶席上,对林一说:“去吧,我在这儿等你。”
林深与妻子韩诗语是大学同学,只是两人的感情之路有些坎坷,年近三十才修成正果。韩诗语了解林一的病,也清楚他的过往,见他从一辆完全陌生的车里出来,脸上露出一点掩饰不住的意外。
林深今早和她说林一跟朋友一起过来的时候,她还以为这个“朋友”指的是纪春山。
她走到林一身边,打量着他的脸色,关切道:“身体好一点没?”
“没事了。”林一牵强地勾起嘴角,“让我哥回去陪薇薇吧。”
“快算了吧。”韩诗语笑着摇了摇头,“他不在家,我们娘儿俩乐得清闲,你可千万把他留住,让他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。”
林一不再说话,他知道韩诗语是在迁就自己。
他的小侄女很黏爸爸,林深每次出差,林予薇都会闹别扭。
韩诗语拍拍他的背,二人跟在林深身后,一起走进安葬卓云的老墓区,又一起停下了脚。
出乎三人意料,他们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在这儿等着。”林深说完,与韩诗语对视了一眼。
韩诗语揽住林一的胳膊,与他一同停在了距卓云墓碑二三十米的石阶上。
林深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白砚初。
或者说,他没想到还会碰到白砚初。
半年前白砚初害林一在医院多住了半个月,从那之后,他没有听林一或者纪春山再提过这个人的名字。
他本以为白砚初良心发现,不会再来找林一了。
他不想在卓云面前与白砚初起冲突,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:“你来做什么?”
白砚初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,对林深说:“扫墓。”
“谢了。”林深用视线扫过石料锃亮的墓碑和碑前的一束白色菊花,淡声道,“我和弟弟要祭拜家人,就不送了。”
白砚初张了张嘴,站在原地与他僵持片刻,最后苦笑了一下:“我没有照顾好林一,我知道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