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俊原本躺在床上, 此刻手肘抵着床褥,微微欠身而起。
他望着面前的阿弦,忽然一笑。
阿弦毛骨悚然:“你笑什么?”
蒲俊垂下眼皮:“我何必扯谎?如今午时三刻已经过了,我的父母也已经被刺史大人斩首, 如果十八子觉着我是马贼之子,罪大恶极不可原谅,也该被处以极刑,又何必要捏造个理由出来,以你跟刺史大人的关系,只要你说一声儿,刺史大人不会不听。”
阿弦只觉背后发冷,她好像已经明白了。
阿弦理着思绪:“之前你在牢房里当着蒲瀛的面自寻短见,其实不是真的要寻死,你只是在我跟袁大人之前做一场戏。”
袁恕己先前虽然跟蒲瀛达成了交易,可他在经过这许多事之后,对阿弦却渐渐地“深信不疑”,阿弦对蒲俊多有顾虑,袁恕己自然也要认真考量,不会等闲视之。
他又是个“杀名在外”的,人人都知道袁刺史雷霆手段,大有“除恶务尽”的风范。就算他表面答应了蒲瀛,事后如果真的要连坐蒲瀛的家人,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。
如果蒲俊是个单纯的少年,他自然想不到更多。
可如果他是个心机深沉内含城府之人,他早料到袁恕己不会轻易放过自己,所以故意在牢房内演出自尽那一场戏,让在场众人都看得明白,觉着这孩子天性单纯善良,跟那马贼没有半点牵连,也没有半分相似,很该被宽恕。
可是阿弦至今仍有些无法相信这是真的。
蒲俊听完她的话:“做戏?”他似乎更加不解,“十八子觉着我自尽是在做戏?”
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,他道:“十八子先前看过有人这般做戏么?”他举手在胸口伤处一拍,顿时疼得闷哼出声,“有么?”
若说是故意要跟死亡擦之交臂的“戏码”,阿弦的确是头一次见。
她无法做声,只是看着这少年。